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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天圣的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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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文】中国古代武侠风玄幻向联文《荒庭》完结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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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1.梦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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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28 13:35:45 | 显示全部楼层
以下引用柳之一于2008-6-28 3:14:45的发言:

晕,现在回帖,
估计又是一个不采用北京时区的人
天圣在那个国家?

再过两天就会采用北京时区了{/hx}现在在加拿大……

生命即是责任。自己即是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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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9 03:58:54 | 显示全部楼层
以下引用影北山人于2008-7-2 10:41:16的发言:

不知道要怎么萌呢~?嗯嗯,于是去学习阿濯写同人文去【殴,搞清楚自己的专长好不好】

其实摇摆舞就很萌~番外会有的恩{/hx}

更新19回~{/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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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1 09:32:04 | 显示全部楼层
收到~~!{/se}太美好了~~~谢谢九音~~~(飞扑!)
下一篇人物番外肯定是给九音的~~嗯嗯~~{/h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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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3 19:36:28 | 显示全部楼层
潇潇夜雨江南雾(二)

修罗门的船只在扬州城外泊下的时候,柳雪庭亦刚刚好在城外驿馆驻扎。朱家灭门的血案三两天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虽然金牌令箭尽皆向往来官吏出示,却依旧阻不了别有用心的人散布的谣言——尚还有不少人蒙在鼓里不知原委,矛头指向柳雪庭责怪他们心狠手辣连家眷都不放过。

曾经柳雪庭的行事暧昧犹如江上薄雾氤氲难明,此刻刀光剑影已经将一切划分得清清楚楚抬眼可辨。

胸没剑率先下船,看着船工们将缰绳系住之后,指挥其它弟子也跟下船来。杭州朱家此刻已经一片萧条除了残桓断壁之外一滴油水都捞不到。因而修罗门直接跟随柳雪庭来到了扬州,趁火打劫的目的显而易见。

遣去打探情况的弟子不一会儿就回来了,面带紧张:“师兄,柳雪庭在城外二十里左右的驿馆住下了,方圆五里之内不允许任何车马行人靠近,现在要城需要绕另一条比较长的路,恐怕得耗几个时辰……”

“避开柳雪庭?凭什么?我们也不碍他们的事情。”胸没剑冷冷地一笑,“何况,那条路又不是他们修的,我们当然也可以走……我就不信,在他们要和江南四家火拼的时候还有那闲工夫和我们打。”说罢干脆利落地一挥手,“修罗门弟子听令,列队进城,今日午时之前务必赶到扬州城!否则大家都要露宿城外了……”

“我在前面探听消息,也许能找到灵雪把她带回来。”霜沉声说了一句,便飞快地隐没在树林的小道上。虽然此时灵雪应该已经算是“落在别的门派的人手里”,但是他依旧不希望灵雪就这么被自己门派的人处决。从小到大,这个温顺文静的女子已经和修罗门的墙瓦地砖一样自然,虽然不起眼,却是缺少不得。

“喂!小霜!”胸没剑一惊,伸手去拉他却只扯到一下衣角。“……这小子还是这么不听话。”摇摇头,将背上的镰刀又紧了紧,胸没剑也开始带领队伍向扬州城进发。江南的景色真是美不胜收,然而在他眼里,这满岸的碧湖翠柳真是让人难受得紧,就像食肉动物要整天面对青菜一般,眼睛都要憋绿了。果然,鲜血和烈火那样的殷红,才是修罗门最爱的色彩。

当水螅听到柳雪庭就在附近的时候,眼神里难以抑制地飘过一抹狂喜。然而被一旁的项让瞬间捕捉到了异样,于是不动声色地领过来另一个修罗门弟子将水螅一左一右夹在中间。三个人寸步不离看似亲密非常实际上暗地里电光火石。水螅的手心里已经握满了毒花弹,他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如履薄冰,最关键的机会只有在接近柳雪庭的时候——稍有不慎,自己便有可能尸骨无存。身边这个看似憨厚平实的师弟,发起飙来可不是等闲之辈。

项让和另外那个修罗门弟子很随意地谈话,隔着一个浑身不自在的水螅,他也丝毫没有任何奇怪的感觉,时不时地嘿嘿笑笑,抬手摸摸自己的后脑勺。而那把刀尖带钩的特制匕首已经在袖子里面轻轻地贴近了他的掌心,只要一眨眼就能够抽出来将身边的人一刀刺穿,如同让人防不胜防的暗器。那双眼睛每每扫过水螅,都会积累一丝难以觉察的阴郁。

早就知道这家伙是个祸害。可惜大师兄不知道最近被什么事情迷糊了脑子,居然没有想到要派人好好监视着他。项让看着树丛里被人的走路声惊飞起来的鸟,低头冷冷地笑着。不过无所谓,这种人就算是有反心,自己也能够像剪除草芥一样轻松地将他杀掉。就要看他是不是有这个胆了。

===================

驿馆被繁茂的树林掩映,门口的柳雪庭弟子们来回巡逻着。驿馆内的贤门门主房间里,天圣正襟危坐安静地注视着立在室中心的水迭澜,表情平和却不怒而威,周遭的气压低到让人无法呼吸。

“我听负责火化尸体的弟子说,‘死在’水门主手下的那些江南朱家的人,十个里面有四五个都未有真正断气?”天圣仰望着镂花的窗户,口气里七分无奈三分逼问,似是生气却又有别的情绪蕴含其中,“虽然按照规矩,火化之前都会由弟子在心口补上一刀,但是对那些没有真正断气的人而言,却是打算趁着这个机会拼死反噬——”眼睫一垂,本来略带湿热的房间里竟有夹杂寒意的冷风飕飕吹起,水迭澜的碎发在鬓边乱舞。

“水门主,你可知道有多少弟子差一点因为你一念之仁而被那些垂死挣扎的朱家杀手给重创么?!”声音突然提高些许,右手一发力,水迭澜看见天圣捏着的椅子扶手瞬间冻结了一块,然后噼里啪啦地碎裂掉。她依旧低着头站在那里,不与天圣的眼神接触,似乎是不敢又似乎是不屑。

天圣抬手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满室冰冷的寒风消失了。她苦笑着斜靠在椅子上:“水门主,你是不是算计好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我没有办法杀你,所以才如此随心所欲?”

“属下只是想告诉庭主……”水迭澜终于抬起头,眼神里隐隐散发出讥谑的光芒:“柳雪庭不该是杀人不眨眼的组织,而手下的弟子,亦不该是庭主随意使用的傀儡和工具。水迭澜入贤门虽是为了庭主许下的承诺,但水迭澜从未许诺过庭主任何事情,因此今日会有如此作为庭主早该知道,何必再来责问水迭澜缘由?”声音不徐不缓却充满力度,姿态婉约却神色坚定,一字一句,犹如金玉掷地。

“水门主,你真的……不懂柳雪庭……”天圣突然咬着牙,艰难地挤出了这么一句话,同时右手狠狠地握住了被冻裂而碎掉一半的椅子扶手。末端被冻结的的断裂的木头带着尖锐的棱角,犹如荆棘一般刺破了她的手心,鲜血从指缝里汩汩流出,而她却只是将眉毛拧得更紧,不言不语。

“圣庭主!”水迭澜吃惊地叫了起来,然而由于庭内严令禁止任何人靠近庭主五步之内,她只能站在那里看着天圣缓缓地闭上眼睛,抬起鲜血淋漓的手掌——令她吃惊的不是因为天圣自残右手的举动,而是因为她看到,从天圣手掌心涌出的鲜血,居然,是散发出莹莹光芒的翠绿色!

翠绿色的血……她曾经研究过毒药谱,也知道一些毒药能够让人身上的血液改变颜色——然而如果体内的血都已经成为绿色,说明毒素早已流窜身体的大血管甚至深入心脉,这个人应该早就是个死人了。可是……为什么圣庭主还能好好地在这里,甚至无视这么危急的状况,淡定自若地使用术法?更奇怪的是,之前不是没有替圣庭主把过脉,但是那时候,并未觉得她的身体有任何异常,和普通的不会武功的女子没什么两样。

想到这里,水迭澜蓦地发觉,自己还是第一次看见圣庭主受伤流血的样子。平时的她被零庭主那般严密地保护着,连一根头发都不会让人碰到。看着那碧绿色的鲜血诡异至极地沿着她的手流下来,缓缓地淌了满手,却被什么莫名的力量阻止住了,并没有滴落下来。

“圣,刚才弟子禀报说,修罗门的队伍……”门突然被一阵风扫开,甄零就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后半截话在接触到天圣受伤的手掌时被毫无预兆地咽回去,甄零的身形在门口只是凝滞了一瞬,便如同狂风般扫了过去,凌厉的气势犹如手中的长剑,疾疾地刺向水迭澜的眉心。

“零!不行!”天圣突然叫了起来,反手一推,一股强风将水迭澜卷了起来,猛地推到对面的墙壁上——也就是在刹那间,甄零的剑气已经突至,将水迭澜原本站立的地方轰出一个数尺深坑,上好的青石板竟也被穿透,碎片四溅。甄零看见天圣出手阻止,似乎也是明白了什么,人紧随其后掠到她身边,将她的手握住心疼地问:“这怎么回事?!”

“没什么……”天圣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先对水迭澜歉意地笑了笑,然后转头温柔地摸了一下甄零的脸,“如果我不用这方法克制一下自己,刚才就轮不到你出手杀她了……”不知为何,这声音比刚才质问水迭澜的声音柔和数倍,却让水迭澜浑身一个激灵,一种莫名其妙的凛冽感袭上了心头。

甄零重重地叹了口气:“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胡闹。就算这样也不能和自己过不去啊……”说着就要解开衣带给她包扎伤口。天圣摇摇头,将双手合十,一股淡淡的馨香从手心里散发出来,被刺破的伤口居然奇迹般地愈合了。水迭澜看着这一幕,心里微动:莫非圣庭主能活到现在,也是依靠术法在支撑么……这具柔弱的女子身体里,究竟蕴含了什么样的力量,可以如此蔑视毒伤等威胁性命的一切?

“那么,刚才你说什么?修罗门?”天圣凑近甄零,眨眨眼问道。“刚才弟子禀报说,修罗门的队伍已经在扬州城外的船埠停靠,他们此时正在向驿馆方向过来……看来是不想绕道去扬州。”甄零帮她梳理了一下头发,“不过,有可能是……冲着我们来的。”“来得正好。”天圣微微一笑,笑容里突然透露出一丝算计的意味。她拉着甄零的手款款地走到门口,待水迭澜行礼恭送之时,突然回身,淡漠地开口道:“水门主,待会儿你不妨也过来看看——柳雪庭和那些杀人如麻的门派,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在水迭澜看来,杀人,没有什么不一样。”水迭澜直视着天圣的眼睛,声音依旧沉着镇定。

===================

囚车的门被吱嘎一声推开了小缝,蜷缩在车内一角的灵雪被声音惊醒,慢慢地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一只碗递了进来,里面是一个馒头几条咸菜,刚一放下就门就咣地一声砸上了,速度之快让她甚至没来得及看到递饭进来的人是谁。但是她却留意到了,递碗进来的那只手——戴着结实的牛皮拳套。

她知道那只手,在一拳震飞了风无尘之后将自己毫不留情地从树后面抓出来,随后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副冰冷的铁甲面具,以及不输给铁甲的那般冰冷的双眼。只消一眼就能把人冻结的目光,在很遥远的时候,似乎也有一个人用如此的眼神注视过自己……

——是了,是自己的生父。如果不是娘亲不畏一切和他私奔到修罗门,也许他会把娘当作一个普通的世家小姐般毫不在意地抛到脑后吧……生父是如此冷冽无情的人,是要继承修罗大业,杀人就像捏死蝼蚁不会有任何心慈手软的威严的修罗门首席弟子,凝视着自己的目光从未带过任何为父者该有的温情。

然而在前掌门病逝,选取下一任继承人的时候,修罗门的弟子们为了争夺掌门之位爆发了六亲不认的内乱,父亲本是掌门选定的继承者,却因为娘亲生下的自己是个女儿身,而遭到了修罗门弟子的一致反对——“若要他做了掌门,待他百年之后,岂不是要让一个女人来继承修罗门?!我们不依!”

“女人真是麻烦死了。”那一日父亲看着她,说出来的那句话至今都在脑海里无法忘记。为了能够服众,修罗门展开了一场武斗,父亲居然因为轻敌而被另外一名弟子一举击败,那名弟子就成为现在的掌门。难以忍受这样耻辱的父亲自暴自弃般接下了修罗门难度最高的任务,只身闯入南岚剑派刺杀掌门,随后再也没有回来。母亲伤悲欲绝,也早早地丢下自己撒手人寰,甚至没有办法和父亲生死相随。

……离恨断肠,而今低首再顾已孑然一身。

灵雪的手无意识地将馒头捏成一块一块放进嘴里,泪水早在思绪游离之时流过面颊,一滴一滴打在膝盖上。自己的生死早在父母离去的时候就已经无可所谓,只是还有因为自己而被卷入危险的人——霜、风无尘……自己断然不能就这样白白死去,在还没有报答他们的护持之恩的时候。

也不知道呆呆地坐了有多久,直到眼前再度传来一丝刺眼的亮光。手中的碗被飞快地拽走,灵雪抬起头的时候,吃惊地看到轩辕天站在车外面,面部肌肉如同僵死一般没有丝毫动作。那一瞬她几乎忘记了风无尘,只是扒着车门,想要探出头去再看他一眼——可是车门在这时候被关上了。她痛呼一声,收回不小心被车门夹了的手,整个人再度瘫软下去。

“轩~辕~公~子~,没想到你对俘虏还挺好的嘛……居然把自己的饭食分给她啊。”车外突然传来一个年轻弟子语带窃笑的声音,仿佛撞见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一般偷笑着,被调侃的人却依旧铁一般不声不响,随后依稀听到脚步走开的声音。

被无视的弟子啧啧地咂着嘴,一边嘀咕“一个大老爷们还要害羞,敢做敢当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一边走近自己的囚车。灵雪有点害怕地向后蹭了蹭身体,却听见年轻弟子颇不正经的笑语:“美人儿莫怕莫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啦~更何况你这个车是斗门的人看守所以就算我要做什么也进不去的……”他越这么说灵雪越心悸,正当她要缩回到角落里的时候,却听见那个年轻弟子一声干咳,然后便正经了些许地道:“不过美人儿,待会儿如果庭主叫你问话,可千万别学那些烈女梗着脖子就是不说哦~~如果庭主把你发落给我来逼供的话你可就要吃苦头了~~我可不喜欢虐待水灵灵娇怯怯的姑娘家……”

灵雪依然咬着嘴唇一声不吭。身子却向角落里靠了靠。那弟子听她半天还是没动静,不仅唉唉唉故弄玄虚地长叹两声,也离开了。灵雪用力地抱紧了膝盖,想着他刚才说的话,因恐惧而渗出的冷汗渐渐密布了额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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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30 20:58:43 | 显示全部楼层
潇潇夜雨江南雾(三)

修罗门临近的消息刚刚一传开,整个驿馆就被骤然惊动,弟子们手中的兵器纷纷出鞘,冷芒四射,通往驿馆的道路两旁都已经站满了人,每个弟子的脸上都带着如临大敌的紧张和肃杀表情,宁静的树林里凭空多出来了让人不寒而栗的压抑气息。两位庭主在几个斗门弟子的保护下站在道路中间,雪流星握环垂手安静地在他们前面警戒,神态仿佛被冻结一般自始至终没有丝毫变化。

“来了。”甄零手中的长剑突然“铮”地弹出半寸,迸溅而出的剑气顿时让三尺之内的树叶纷纷撕裂开来,撒落一地。在飘舞而落的碎叶间,修罗门的队伍缓缓走来,出现在柳雪庭众人的视线里。

胸没剑等人一直到他们走到不能再近的地方停下来,此时双方的距离不过百步之远。对于修罗门的精英弟子而言,这已经是能够瞬杀对手的距离。不过由于面对的是柳雪庭,胸没剑还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抬了下手示意弟子们停步,随即简单地向两位庭主作了个揖,冷冷一笑:“不知柳雪庭主在此,多有冒犯了。想必两位庭主应该知道在下吧?”

“嗯……?!”天圣的手突然在袖间攥紧了,眯起眼睛打量起站在队伍最前方的胸没剑。“圣。”甄零侧过头,却在她的眼神里读出一抹玩味的,算计的光芒——每当天圣觉得某个人或者某样东西对柳雪庭有用并且想要收纳的时候,就会出现这样的眼神。

不过……对方是修罗门的大弟子,而柳雪庭的规矩是……从不挖其他门派的人。甄零疑惑地看着天圣,用目光发出询问。天圣定定地注视着胸没剑,过了片刻仿佛确定了什么似的微笑起来:“真没想到啊……”她抬起手毫不客气地指向胸没剑:“零,这次除了修罗门的那个毒药师,这个人也要抓回来。”

胸没剑看到这一幕差点气得背过去:这个女人的姿态也太傲慢了,居然把他们当作买卖的东西一般用这种随意挑选的口吻说话。而甄零听到她这么说,觉得很有趣地挑了一下眉毛:“虽然不知道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呢……到时候一定要好好给我解释清楚哦……”

“柳雪庭还真是喜欢做自相矛盾之行啊……”看到对方打算不由分说就动手,胸没剑心里微微虚了一下,但表面并没看出任何慌乱,依旧带着冷而邪的笑容:“先前很有我们风范地屠杀江南朱家,震惊了江湖之后,又要自认为正义地来把我们抓起来么?还是说……”镰刀刷地从背后甩出一个凌轹的弧度,宛若他脸上的笑容般锋芒毕露却瞬间而逝,稳稳地握在手里:“两位庭主打算将这些事情都推给我们修罗门?”

“啊啊……我可没这么说哟。”天圣用袖子挡住笑容,头上的丝带在风中摇曳,“不知道修罗门的各位跑来江南是为了做什么……灭掉江南朱家是势在必行的……只是,我们可不会这么对待其他三家,因为没有那么对待的理由。不过,”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周围的弟子仿佛觉察到庭主口气有变,立刻作出备战姿势,“不过,那三家会不会为了报仇找上我们就不知道了呢……更何况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你们替我们背锅,是你们自己跑来江南凑热闹……也不能怪别人怀疑你们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啊。”

“那……柳雪庭主又为何守在这里不让我们过去,并且还摆出这种不友好的姿态?”胸没剑将镰刀斜斜地向地面一挥,身后的修罗门弟子也哗哗啦啦地亮出兵刃,战斗的气氛一触即发。

“因为贵派有两个人我们非要不可……”甄零看看天圣的脸,将话头接过去,“如果贵派能将这两个人交出来,我们倒不介意放剩下的人安全通过这里。”

“哦?其中一个人肯定是在下了吧。”想起天圣指着自己说的话,胸没剑微微皱眉,天知道落到他们手里会有什么结果,毕竟对方连桀骜不驯的雪流星都强行征服纳为己用了的。想到这里,周身的杀意顿时升腾起来,甚至有模糊的光芒浮现在镰刀的表面——那是用内力逼出的杀气萦绕周遭。

===================

就在修罗门大队伍和柳雪庭两位庭主以及弟子们对峙的时候,霜已经绕到了驿馆旁边。但两位庭主明显早有准备避免后防空虚,贤门的弟子们和斗门的部分弟子都已经被均匀地分布在驿馆周围,防止有人趁机偷袭。

灵雪环膝坐在车里,一声不吭。刚才听到车外面传来的骚乱,是修罗门的人找过来了——虽然心里感到非常欣喜,可以借机逃回修罗门,但是她对目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贸然行动实在是太危险了……这么想着的她只好留在原地纹丝不动。之前和她搭话的弟子又来了,在车前滔滔不绝地和她说话,但她并不给予任何回应。

用虎口拔牙形容霜现在的行为,应该是恰如其分——此时他居然已经悄无声息地潜行到了驿馆里面,只不过处在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后面是他费了很大劲避开的几个斗门弟子,前面还有几个贤门弟子在巡逻。他沉静地猫下身子贴近地面,听着他们的脚步声,不动声色地盘算下一步行动。

柳清濯靠在车子旁边,不停地和车内的灵雪说话。那是很阴暗很湿闷的车子,如果女子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觉打不起精神,很有可能在两位庭主打算问她之前,就已经昏厥或者性命垂危了。她被抓来的时候,曾听一些贤门弟子说,这位姑娘是个病疾缠绵的美人儿。病疾缠绵柳清濯怕是帮不上忙,他能不能自保都很难说。但是对方是个美人儿——怜香惜玉一直是柳雪庭天字第一号妖孽的行为准则。

所以说,不能放着不管不是?于是他便唠唠叨叨一遍遍问她的名字、芳龄、家室,来江南是为了干什么的……偶尔口干了就转到附近的房间倒一杯茶来喝,然后再回来继续念经般地询问。换作别人恐怕被他这么盘问上半个时辰就已经烦不胜烦了,可是对方似乎定力更胜一筹,被同样的问题问了整整一个时辰,依旧一言不发,安静得如同死人一般。

如此异常的举止连柳清濯都不免诧异,虽然他还不至于笨到把门打开把人放出来,却还是凑近将车门上的铁饰掀开了一点,露出一个小孔向里面张望——

“不想活了?!”耳边突然一声暴喝,吓得他差点一屁股坐地上。带着浑身的冷汗回头,水迭澜怒气冲冲地站在身后,伸手飞快地将铁饰按下去封住门上的小孔,注视着柳清濯的一双眸子里几乎要喷火出来:“我就知道你只要不烦我就会去别处惹乱子……你知道不知道对方是修罗门的人?!万一从这里突然射出什么暗器,轻点儿你的眼睛废了,重点儿你的小命都会丢了。就算要耍花花肠子也给我看看时间场合!”话音未落就一把揪住柳清濯的耳朵,连拽带拖地将其拉走了。

“哎呀呀,亲爱的轻点轻点,好痛好痛好痛~~~~”柳清濯的惨叫声渐渐飘远了,随后灵雪的囚车边上,霜迅速地闪身出来。方才贤门的众弟子看见门主到囚车边上和柳清濯说话,都自觉地退开了,现在还没来得及返回来。从两个人的对话听起来,车子里面关的人必然是灵雪无疑。想到这里,他飞快地绕过打盹的马盘上车顶,手中锋利的匕首一刺一划,车顶篷登时被割开一道深深的裂口。

听到车顶不同寻常的动静,灵雪站起来,抬头的瞬间,车顶已经被撬开一个洞,刺目的阳光照射进来,她眯起眼睛,看到那个小小的逆光的人影,向着自己伸出了手,熟悉的声音随即传来:

“灵雪,手给我。”……

===================

在胸没剑的杀气爆发的瞬间,甄零的身形已经飘了过去,与此同时天圣一挥袖子,周围的树上树叶被一阵莫名的狂风纷纷卷了下来,如同铺天盖地的暗器般以迅疾的速度扑向修罗门一干弟子。本来就已经处在戒备状态的修罗门杀手一看柳雪庭这副要打的姿态,好战的本性立刻被逗引起来,带着不知道是狂热还是兴奋的情绪迎上前去,顿时金碰撞属声大作。

雪流星在两位庭主动起来的时候也已经飞身而去了,不出片刻工夫,柳雪庭的弟子已经与修罗门的弟子战作一团。也许是因为柳雪庭刚刚停下来修整,状态尚未恢复到最佳水平,此时的战斗竟看不出来优势,双方打得不分上下,并且益发激烈。

“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用……”甄零的长剑和胸没剑的镰刀在空中相接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流过一丝阴鹜的冷光,“不过……看到圣对着你笑,还真是让我不爽呢……”

“零庭主,你自己没本事让圣庭主对着你笑就不要怪不相干的人啦。”胸没剑带着戏谑的笑容,手上却是感觉到了甄零陡然加大的力度——随即锵地一声,长剑发出一声吟啸,凶猛的剑气火焰般喷射至近前。如果不是他及时后退几步并且用镰刀的链子缠紧剑身,恐怕就要被迫人的剑气刺穿了。喘出一口气稳住步子,镰刀发力想把甄零拽到面前再用另一只手里藏着的匕首偷袭他,谁知甄零不为所动,长剑脱手而去投向胸没剑,在他躲避着迎面飞来的长剑的时候,甄零的手探至腰间,一扯一抽,一条银色的长蛇已经发出嘶嘶的声音甩了过来——

原来甄零的腰间也藏着另外一件武器,末端带有奇特倒钩的钢鞭!倒钩巧妙地扣进了镰刀的锁链环,鞭子顺势缠上,和镰刀的锁链搅在一处,让它灵活飞旋的优势一下子消失——随后甄零一拖一反手,将镰刀连带着锁链一并绞紧几乎拧成个死结,同时运足轻功冲到胸没剑的近处,另一只手一翻,就从袖间摸出一把匕首,指向胸没剑的喉咙。

鞭子也好带锁链的镰刀也好,一旦被近身就难有用武之地。在两个人的长武器都被缠在一起动弹不得的时候,胸没剑面对甄零刺过来的匕首,一个侧身险险躲过,同时也顺出了自己的匕首,开始和甄零近身相斗。

果然吃力。甄零不愧是被称为“狂风”的高手,速度和爆发力都匪夷所思地强大。原本自己作战的时候,对手一旦被靠近就只能引颈就戮,然而现在双方的近战,却是自己占了下风。胸没剑的匕首和甄零手中的匕首重重地互相划过,迸射出一缕缕火花,骑虎难下的压力无形间也让他觉得步履维艰。

天圣安静地指挥着风中狂舞的树叶去干扰着修罗门众弟子,不过目的只是隔阻和分开,并非攻击。她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打在一起的胸没剑和甄零,似乎这场战斗自始至终,其他修罗门的人对她而言就是路人而已。

近身而战不过盏茶功夫,甄零突然丢开手中持着的鞭子,一个点足转身,步法如同跃上悬崖的狼,刹那间丢在地上的剑已经被拾了起来,胸没剑将镰刀甩脱鞭子的纠缠,挥出去的时候,却只是打破了甄零留下来的一串串残象——后发而先至的剑气骤然刺得他膝盖一阵生疼,耳边传来金属破空之声,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这道锋芒的落足点必然是自己的要害处——

“零,别杀!”在呼啸的气流声中突然传来天圣急促的声音,短短的三个字让逼迫到心口的剑尖闪电般顿住了来势,甄零的眼神微微闪烁一下,手腕一转平过长剑用剑身拍在了胸没剑的肋下——用力不大,但蕴藏其中的剑气却狠狠地突入体内,胸没剑难以自控地吐出一口鲜血,勉强站定的时候,杀意弥漫的剑锋已经停在了他的咽喉处。

一分没近,也一分没收。如果胸没剑想要自尽,将脖子向前一送便是。但是甄零却只是沉静地越过他的肩膀看着不远处的天圣,杀还是留,全凭她的主意。

在甄零停下动作的时候,天圣也伸出手指在空中划了一个符号——树叶顿时凝聚在一起成为了一个漩涡,绵绵不绝地遮蔽了修罗门的弟子们的视线。在一片黄绿的浓郁的颜色里,修罗门的弟子们只觉得浑身都麻痹了,仿佛被什么东西糊住了全身一般无法行动。

“暂时委屈各位在这里站一站吧。”天圣放下手,看着已经呆若木鸡的修罗门弟子们,浅浅地笑了一下。出乎意料的是胸没剑居然没有被术法定身,依然可以活动。他正准备偷袭甄零,甄零已经迅速出手,点了胸没剑的睡穴和麻穴,同时命令手下的弟子将他抬进驿馆。

“为什么早不用术法把他们定住?这样不是方便很多么?”甄零捡起自己的鞭子缠回腰间,一边和天圣走回驿馆一边抱怨。“我从你们开始打的时候就在念咒了,你知道一次定住这么多人要花多长时间来准备么……”天圣小声嘀咕。“原来如此……不过……”甄零微微一笑,手臂发力将她扣在怀里,“待会儿你得好好给我解释一下,这男人到底用来干什么……”

“庭、庭主!不好了——修罗门的那个俘虏,被人劫走了!”气氛尚未转化为温馨甜蜜,就又被弟子慌乱的禀报声冷却。天圣的神色一冷,从甄零的怀里滑了出来,目光慢慢地转向了定在原地的修罗门弟子们——

在那一瞬间,甄零发觉,天圣是真的动了杀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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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13 18:22:08 | 显示全部楼层
潇潇夜雨江南雾(四)


唉,一般情况下,自己的身边都应该是个绝色美人儿——无论是自家亲爱的,还是柳雪庭的圣庭主,抑或彩歌楼才色俱佳的十二妹妹……然而如今,居然要和这个和雪门主一样的木头般的家伙走在一起寸步不离,虽然不是自己的本意但是要叫别的弟子看到了怀疑自己有龙阳断袖倾向的话,亲爱的要怎么看自己柳雪庭主要怎么看自己传出去的话天字第一号妖孽的招牌就毁了啊……

脖子上压着一把利器被当作人质押着的时候,还能有闲情逸致想这些有的没有的,除了柳雪庭贤门弟子柳清濯估计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了吧。不过,这一次他可以用项上人头担保,绝对不是自己给自己惹来的这些麻烦——正当他被关在贤门门主房间里面罚抄《千金方》一百遍的时候,突然门外传来骚动,说犯人跑了。水迭澜担心庭主怪罪到他身上,于是赶出去替他收拾善后。所以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听到门外有脚步声。轻盈的声音像是女子步伐,所以柳清濯想也不想就带着一脸热烈的表情扑到了门口,亲爱的还没喊出来,就被灵雪身后的霜出手封住了穴道。真没想到……美人身后还跟着一条小豺狼,果然柳雪庭内部也不是绝对安全的……

“带我们出驿馆。敢出声就要你的命。”霜压低声音说了这么一句,一只手握着匕首抵住他的咽喉,一只手拉着灵雪的胳膊,在驿馆外面花木丛生的阴影里面向外撤离。灵雪依旧紧紧怀抱装有母亲骨灰盒的包袱,步履匆匆地跟随着霜,但又时不时地看一眼柳清濯,表情很复杂。

事到如今柳清濯就算是想和这位美人挤眉弄眼也没什么机会了。压制自己的人虽然年龄小但是冷酷程度估计不下于斗门的那位轩辕公子。带着俩不会武功还有病缠身的人想从柳雪庭的驻扎地逃出去可谓痴心妄想。所以他一面在嘴里碎碎默念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边细细地在心底描画了一遍水迭澜淡漠的脸。

亲爱的……如果是你的话,会不会沦落到这么没用的境地呢?

还没跑出多远,霜突然一个急停,将灵雪拉到身前护住,与此同时柳清濯看到一道明晃晃的巨大的光环从驿馆最高的屋顶上扫了出来,擦这三个人的头顶擦过去,掀起的气流如同刀刃贴着耳朵的感觉,冰冷生疼。周围的树木在这道凌厉的光芒下齐刷刷地被拦腰斩断,稀里哗啦地倒下了一大片。这样一来,树荫的遮蔽瞬时荡然无存,驿馆方圆一里之内变得空旷而开敞。烟尘纷飞中,三个人都看清楚了屋顶上发出剑气的那个人。

“零庭主!”柳清濯不禁叫出声来,又惊又喜地注视着立在屋顶上的甄零。

被刚才的那道雄浑剑气激起的气流还在他的身旁流窜着,红色的衣服如同跳跃的火焰飞舞飘动。他的剑已经出鞘,阳光照上去反射出惨白的锋芒,有如映着临死之人毫无血色的脸。剑尖微微地抬了起来,他居高临下冷眼睥睨着已经暴露出来的霜、灵雪和柳清濯,用极度冷漠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命令道:

“给我放人。”

甚至不用去威胁说否则将怎么样,只是四个字,蕴藏的气势就不容抗拒。

霜眯了眯眼睛,把灵雪护在身后的同时,将自己的身体贴近了柳清濯,几乎没有留出一丝空隙,把他当挡箭牌的意味非常明显。柳清濯暗呼不好,要是被亲爱的看见了……一定会觉得我开始有那啥倾向了……天地良心啊我真的是被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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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雪庭主房间,胸没剑双手被反绑在椅子上,腿被捆在椅子腿上,而那把特制椅子则是和地面连在一起的石头椅子。同时它的四周被天圣布下肉眼看不见的结界,只要触到了,就会被烈火焚烧身体。

天圣安静地坐在胸没剑的对面,表情带着几分好奇,定定地注视着他的脸。胸没剑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皱着眉毛横了她一眼:“圣庭主,修罗门并不想和你们结怨,如果今日你对我们的弟子做得太过分……莫怪以后我们相见不留情面。”“以后?”天圣忽然笑了起来,“你以为你还能离开么?现在你掌握着很重要的东西,我肯定是不能让你走的。”

胸没剑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我掌握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看到天圣玩味的神色,他的嘴角也突然勾起一抹奇特的邪笑:“如果不是修罗门的事情,你想和我做交易的话我倒不会拒绝。只要圣庭主出得起价格,修罗门肯定能帮你做到,只不过你大可不必用这种方式来威胁……我的命有时候是换不来你想要的东西的。”

“是啊。我也不会让你死。”天圣觉得很有趣,起身倒了杯茶,坐下来慢慢地吹着,然后热热地小口呷:“我只是非常想知道一件事情……你的额头上为什么会有玄圣之神的记忆封印。”

“啥?”胸没剑糊涂了,“你说什么玩意儿?我听不明白……什么玄圣之神,什么记忆封印?”

“呵……也是,既然都封印了记忆,肯定是不会记得你怎么和他见面以及到底和他做了些什么了……”天圣站起来走近胸没剑,伸出手指点在他的额头上:“既然如此就由我来替你解开吧。我想你应该不记得了……曾经有一段很重要的记忆被人封印在你的脑子里,现在我来找回它,因为这对我也很重要。”

“等等!”胸没剑听到她这么说,突然心生一种莫名的恐惧的寒意,“住手!不要碰我!”

“怎么?你害怕了?”天圣的手指停了下来,“放心,这一点都不痛苦,只是让你睡一觉而已,梦里你就会看到你封印起来的那段记忆,而我将会把它读出来看……等你睡醒之后,也还会记得梦境的内容。到时候,这段记忆就会彻底恢复了。”带着笑意的表情,继续淡淡地劝导,“何况你不想想起来么?很有可能是很重要的事情或者很重要的人留存在你的脑子里哦。”

“很重要的人……”仿佛无端被这句话刺了一下,胸没剑几乎是本能地闭上双眼。天圣的手指在他的额头上灵活地游走,画下了一个复杂的符咒。伴随着胸没剑额头上发出来的刺眼光亮,他的双手突然无力地瘫软在椅子的扶手上。

“好了。”天圣满意地笑起来,转身走到距离他五步之外的地方,眼睛望着他头顶上方的一片虚空,仿佛那里正有着什么特别的东西,“真月居深红魅玉大圣天,你封在盒子里的秘密,很快就会让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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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罗门深谙杀人之道,这一点就算是强大如柳雪庭也未必比得过他们在杀人上千奇百怪的手段。尤其是在他们挟持了关键的人质时,更是有各种各样的方法,让对方就算是救走了那人质也不得好死。甄零此时浅浅地扫过一眼下面三个人的状况,发现柳清濯和霜的身体都有些僵硬,似乎夹着什么东西。

他立刻明白了:霜肯定在自己身上或者柳清濯身上放了什么雷火弹之类的东西。一旦柳清濯离开他,雷火弹就会摔落地上爆炸,霜应该已经看出来柳清濯是不会武功并且气血有亏损的人,因为虽然会武功的人及时退避并且运气抵御应该不会受重伤,但柳清濯是绝对受不了爆炸的伤害。所以他才会用如此狠毒的办法来要挟他们。

甄零不喜欢受制于人,他的手指无声无息地扣紧了剑柄,冰冷的视线在柳清濯身上停顿了片刻,突然一剑辟出,带着雷霆般的气势向三个人射了过去。

霜的瞳孔骤然紧缩一下,手上动作飞快地将柳清濯向剑气的方向猛地一推,另一只手拽过灵雪,点足掠地急步退开——就在那一瞬间从空中突然射了过来几枚幽幽闪光的银针,不偏不倚刺中他的肩头。他的动作僵硬了一下,猛地侧头的时候,却发现雪流星近在咫尺的冷漠面庞。“铿!”匕首和雪月环在空中相撞的时候,霜将灵雪扔到背后的空地,自己则是舍身扑近,手中的匕首依旧死死架住雪月环不让它收回,另一只手则是将本来就已经坠在身上的雷火弹摘下来狠狠地往脚下一砸——

“轰!!!”

雷火弹炸开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也伴随着一同爆开,令人闻之欲呕。血肉如同雨点一般洒了漫天,雪流星被甩飞出很远很远,在地上滑出去数丈才站住,一向冰冷的脸上终于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她捂住胸口浑身颤抖着蹲下去,鲜血不断流出嘴角,看来伤得不轻。

“阿濯!!”一个清亮的女声惊呼起来,在爆炸的隆隆声中模糊地回响。躲在暗处偷袭霜得手的水迭澜看到霜用雷火弹自爆的那一瞬间心差点也被跟着炸了出来,正当她要飞奔上去看看柳清濯的安危的时候,却发现一袭红影已经从浓烟里面掠了出来,飘回到房顶上。

今天我和男人的亲密接触居然比女人多……真是……不甘心啊。被甄零扣着肩膀绝路逢生的柳清濯一边向着水迭澜露出他一贯欠打的微笑,一边在心里欠打地这么想。

看到霜把自己推到旁边然后孤注一掷地扔出雷火弹,灵雪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绞痛起来,不知道是被火药的威力影响还是因为内心的痛苦,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她以为自己也会跟着霜一起死了,然而却没有。在雷火弹爆炸的时候,一个人突然挡在了她的身前,所以她没有看到霜是不是真的已经血肉横飞尸骨无存,也没有被火药的强烈爆风炸死。轩辕天护挡的姿势只持续了眨眼的功夫,他就即刻转过身来狠狠地敲了一下灵雪的后颈,她闷哼一声便失去了意识。

……你是为了抓我而保护我么?抑或是,你刚才,根本就不是在保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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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澈江!!”胸没剑突然浑身一颤,挣得椅子“嗡”地响了一声,仿佛被他周身突然爆发的杀气震裂。绳子也断开了,如果之前不是捆得那么结实,估计他早就弹跳起来强行杀出结界了。天圣沉着脸并指一划,胸没剑的周围突然有奇异的黑色爪子从地面钻出来,拧住他的脚腕不让他移动半分。

“刚才你想杀我啊……”天圣背着手走到窗户边上,“明明我帮你找回了重要的回忆,为什么你还想要杀我?”

胸没剑抬起头,目光和一开始截然不同,混合着极其复杂的怒气、怨忿、以及狂躁,如同燃烧着的火焰一般直直地扫向天圣,恨不得将她化为灰烬:“你说!这一切是你们计划好的么!你和那个真月居大圣天,也是一伙的?!”

“我没这么说。”天圣有点吃惊,“你为什么要这么问我?我也很想知道真月居大圣天到底把他的宝贝藏在了什么地方,为什么我一直都找不到……没想到这次借助你的记忆居然让我歪打正着发现了,所以我感到很高兴……难道你对你这段遗失的记忆不满意吗?”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响指,抓着胸没剑的黑色爪子又消失在空气中。

“怎么可能满意,简直荒唐!”胸没剑烦恼地抓抓头,像个无心闯了祸又不知道怎么弥补的大孩子,“我怎么会和南岚剑派的千金大小姐在那种深山里‘相安无事’地呆在一起?!我当时为啥不抓走她?我是怎么想的啊……还有,那个什么花,至于那么重要么?为什么看到了就要消除记忆……”

“没有杀你灭口就已经不错了。”天圣冷冷地说,“你也许不知道芊玥是多么重要的东西,不过我不妨告诉你,这是我们柳雪庭一直在找的某样东西。我们下江南这次,也打算顺道调查关于芊玥花的线索……如果没有遇到你,没有解开你的封印,估计到现在我还了无头绪。”她用纤细的手指轻轻叩了几下桌面,突然嘴角扬起一丝笑容:“所以……胸没剑公子,你帮了我的大忙,以柳雪庭庭主之名,我不仅现在可以放你们修罗门的人平安离开,还可以许诺你一件事情。只要我能够办到……什么时候都可以来找我。”

修罗们的队伍解除了麻痹的术法之后,如同躲瘟疫一般离开了柳雪庭的驿馆,迅速在十里外的树林里面扎营。胸没剑自从返回门派之后就一言不发,神色冷酷得吓人。虽然弟子们都好奇他怎么毫发无伤地从柳雪庭里面回来的,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问。

柳雪庭放走了修罗门的弟子之后,把灵雪继续关押起来,只不过和风无尘关在了一起。她遭到火药波及而昏迷,水迭澜扎了针之后就睡过去了,风无尘一直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状也只能猜测可能是柳雪庭内部有弟子虐待俘虏,于是一边腹诽柳雪庭管教不严一边照顾着灵雪。这么一个弱气的姑娘家,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她?要虐待……也是应该自己来代替罢。

“劫阿濯当人质的那人呢?”得知事情经过的天圣火冒三丈,“把他带来我要好好审问!居然敢绑架柳雪庭的弟子来要挟庭主,他真以为自己的命多得不够死么?!”“冷静一点,圣……”甄零轻轻抚摸她的头发,“这个人现在就算是不死也废了,刚才虽然没有找到他的踪迹,但是从那时散落的肉泥数量来看,他至少也炸烂了两条腿——没有腿的杀手,基本上已经离死期不远了。这个时候庭内人心不安,还是不要为一个人大动干戈为好。”

“既然零你这么说……就依你的意思。”天圣微微一笑,“修罗门的人也知道我们的厉害了,必然短期内不敢再来挑衅了。我们赶快进入扬州把事情办妥,然后就继续南下吧。”“在那之前……”甄零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刚才你和那个男人在房间里单独呆了至少两个半时辰,还害得我得去处理那摊那么麻烦的事情,你说要怎么补偿我?”

“呵呵。”天圣眯起眼睛笑了起来,主动地搂住他的脖子凑了过去。

(未完待续)

生命即是责任。自己即是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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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25 08:41:25 | 显示全部楼层
潇潇夜雨江南雾(五)

清晨的阳光无遮无拦地洒落下来,一片雪亮耀眼。柳雪庭的车队刚刚离开驿馆的时候,一只凌空疾飞的鸽子扑啦啦地扇动翅膀进入了两位庭主的视线。甄零扬起头看了一眼,脸色骤变——鸽子的尾羽是用鸡血蘸过表示紧急书函的,那么……

取下鸽子腿上的小纸筒,展开看到了上面的内容之后,两位庭主神色凝重地下了马。所有的弟子们迅速展开队伍,把他们围了个严严实实,警惕地防备四周。天圣闭上眼睛手指轻轻一搓,纸条在瞬间被燃烧为灰烬。她安静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扬州城,轻轻地叹了口气。

“圣,怎么办?”甄零按剑而立,口气却毫无征询的意思,仿佛已经做出了某种决定。“没有什么办法了吧……虽然这是个大好机会,可以剪除江南四家。但是……”天圣扭头一挥袖子,顿时寒风四起,零落在地上的叶子被席卷着翻飞乱舞在空中,“但是,自己家里面失火的话……无论如何也要返回救火不是么。”

“但是就这么放弃好么?也许能够找到那东西也说不定。”甄零修长有力的手指缓缓从她发间穿过,眼神略带担心。这次陪她下江南,主要的目的除了为自己复仇,还要寻找她一直在乎的东西……就这么弃而折返,甄零觉得无论如何也对不住她。“没关系……这次灭了朱家,其他三家势必警惕,也许让他们虚惊一下是件好事……”天圣的目光在贤门的队伍里停留了许久,“何况,这一次如果我们不出来,我也不会发现,我们的队伍里确实有些东西也需要清扫一下了……”

甄零听出她口中隐含的意气,突然也想到了什么一样,冷冷一眼扫向了贤门的队伍,停留片刻又漠然地看回来:“的确。”

沉默只持续了短短的工夫,天圣已经轻捷地跳上马车,扬声对柳雪庭的车队发令:“全体弟子听令!现在立刻回都!”“是,庭主!”弟子们齐声回答,完全没有对这种意外表示任何诧异,柳雪庭的队伍有条不紊地掉转了方向,沿着城外的大路浩浩荡荡地驶向码头。

坐在摇晃颠簸的车里,天圣抬手按揉自己的太阳穴,觉得身心俱疲。甄零在外面骑着马,咯哒咯哒的声音不绝于耳。无论是何时还是何地,他始终会陪在自己身边……虽然此时不知道,他能否察觉她心里隐约的慌张。时间已经不多了,为什么在这种关头会出这样的乱子呢。

鸽子捎过来的信笺上,只清楚地写了一句话——笔迹是两位庭主都熟悉的夜翼之笔,墨似乎是匆忙之间磨出,一团浓一团淡,淋漓一片触目惊心。只是捏着那张纸,就似乎能够闻到刀刃的气息,无比冰冷深刻而清晰凌厉地划过脖颈。

“……庭主,妖门叛变。”

“冻姬……”天圣挑开帘子,看着在江风吹拂下东摇西晃的丛生的树木。连一点等待的时间都不给他们,就这么急迫地想要毁灭一切么?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又可知道你将要面对什么?帘子的流苏缓缓从指尖垂落,柳雪庭的女庭主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眼神里浮起了决绝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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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雪庭的车队掉头回去,着实让修罗门意外不已。本来以为他们都已经计划好了要屠尽江南四家,真没想到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返归。为首的胸没剑心里有些纳闷:难道对圣庭主而言,那朵花可以重要到让她放弃平定江南的计划,回去寻找么?虽然不知道那到底是有什么作用的东西,但是如果能够对柳雪庭主有这么大的吸引力……也许……

“师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水螅着急地走过来问道。他是所有修罗门弟子中最在乎这件意外事情的人,毕竟他不想这么眼睁睁地和脱离修罗门唯一的机会擦肩而过。胸没剑正沉浸在沉思中没有理会他的话,但他着急的样子却引起了一旁的项让的注意。

“对了,小霜还没有回来么?”似乎想起了什么,胸没剑抬头问道。“还没有。”项让接话,“已经快一天了,莫非他也被柳雪庭抓去了?”“%^&%^,”胸没剑骂了一句,看着人来人往的营地,“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算了,真是被抓去也没有办法……我们现在不能再和柳雪庭起冲突了。”

“那,大师兄,江南四家的事情……”水螅有点不甘心地提醒。

“没长进的。”胸没剑训斥道,“柳雪庭走了我们也要跟着走?那还是我们修罗门么。既然做了就要做到底……反正现在江南白家还不知道我们已经跟随柳雪庭来到江南的事情。”“可是江南白家毕竟和修罗门曾经有过……”项让吃了一惊。“这才正是我想说的……”胸没剑一拳砸在桌子上,“如果灵雪不能平安回到江南白家,那么那帮人一定会把罪过压在我们修罗门身上。何况,如果不是因为要救灵雪,小霜现在也不至于下落不明……”

“师兄你的意思是……”项让似乎受到了什么暗示,眼神里有阴暗的光芒闪过。“来不能白来,走不能白走。”胸没剑将镰刀抽了出来,映着他冷笑的嘴角,“就让我们来个先下手为强吧……柳雪庭总是要给我们推黑锅,这次也该让他们来背了。”

水螅在一旁几乎听傻:“可是——修罗门的行事风格实在和柳雪庭很不一样。”“修罗门的风格就是做别人所不能做,包括陷害也是。”胸没剑敲敲他的脑壳,“你以为我们真的无备而来?柳雪庭的资料我已经派弟子去调查过了,虽然不能百分之百相像,至少也能够给他们留下柳雪庭还没有离开江南的错觉……在这种时候,我们只要动作够快,就能够成功。”

“但,大师兄你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撤退……万一又回来了呢?”“万一又回来了……”胸没剑的镰刀恰到好处地在水螅咽喉前两寸的地方轻轻一点,从刀尖迸发出来的浓烈杀气几乎让他瞬间窒息,“回来了,这锅不就正好扣给他们了么?”

水螅倒退了两步,看着萦绕着杀意的大师兄,不禁绝望地将目光转向了窗外。

迭儿……迭儿。此次擦肩而过,不知道再次和你相见,又是何年何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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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师姐!!这里……这里有个人……好像受伤了。”孤叶蓦然看到草丛里一团鲜血淋漓的东西,冷不防吓了一跳,捂住嘴,吃惊地后退了两步,指着那坨血团喊了起来。虽然已见过不少死人,但她还是对血肉的气息敏感不已。九音本来在前面蹦蹦跳跳,听到她这么一喊,竟意外地没有无视,转身走了回来:“受伤的人又不是没见过,被车撞了被野狼啃了或者被马踩了都有可能嘛。别管啦,就当是垃圾,我们继续赶路……”

“但是他似乎不是普通的那种伤……”孤叶低下头认真地看了看,有点厌恶地皱了皱眉毛,口气却是带着无奈的:“可惜……这个人应该活不下去了。腰部以下的部位几乎都被炸烂成肉泥,内脏也伤得不轻的样子……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情,居然这么惨。而且,受伤之后似乎还爬了很久的样子,伤口里都嵌进石头了……”

九音本来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打算无视掉她的话直接走开,然而听到孤叶说“他活不成了”的时候,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突然笑嘻嘻地凑近:“孤叶,他这么不死不活的估计挺难受的,与其让他这么痛苦不如拿来做点有趣的事情如何?”

“师姐……你、你要干什么?”孤叶被她这种诡异的笑容震慑得浑身冷汗直冒,平时天真无邪的九音一旦用心算计起什么的时候,无论是眼神还是笑靥,都会突然透出一股彻骨彻心的冰冷气息,纵然是和她朝夕相处多时的孤叶,看到她这个样子也会不寒而栗。

九音无视孤叶紧张的表情,开始自顾自地在随身的包袱里面翻找起来:“嗯,我看看……金蟾血、四尾蛇胆、回心兰……啊,我都忘了,不该在这里。”她将几味让人闻之丧胆的毒药拿了出来又放了回去,随后从贴身的锦囊里面翻出来一个小小的琉璃瓶子,里面盛着一条肉眼几乎看不清楚的细细的白色小虫,沿着瓶底缓缓地蠕动,周身寒气萦绕,爬过的地方仿佛结了霜一般,留下雪白的花朵形状的痕迹。

“霰血蚕!”孤叶倒吸一口冷气,刚叫出声就自己捂住了嘴巴,紧张地左顾右盼一阵子——这可是江湖上让武林人士为之魂牵梦萦的至宝,据说拥有比术法幻力还要强大的治愈和控心之能,一旦现世,必然会有无数人为了争抢它打得死去活来……没想到,这惊世骇俗的珍贵宝物居然会在九音的手里,而自己却一直都不知道……

“孤叶,我们用它来做个好玩的事情如何?”浑然不觉孤叶的震惊,九音托着瓶子依旧满脸的笑容,仿佛她手里的东西只是一个普通的玩物,而不是会让多少武林高手厮杀争夺之物。

“师姐……这样好么?”孤叶犹豫地看了看九音,又看了看血肉模糊的那个人,“我觉得这个人来历不明,实在是有些危险……”

“以前一直没想到要用它,这次倒可以试试看……”再度无视。九音举着瓶子,兴高采烈地跑向了昏倒的人。孤叶无奈地摇摇头,取下了背上的琴开始护法。希望,不会有人发现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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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风好像忽然大起来了……而且是逆风?”南岚剑派的船在江上停了下来,弟子们纷纷集结到船头,一边议论一边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突变的天气。几艘大船飞快地从远处江面上迎面驶过,还没等他们注意去看船上的人是谁,就已经模糊在江面上升腾起来的云雾之中。

“为什么会突然变天呢?”凌寒风站在最前面,手执双剑,紧锁眉毛,用怀疑的口气问着身边的阿尔,“我觉得,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蹊跷……不会是柳雪庭已经知道我们要来了,特意放出这样的天气来阻止我们吧。”阿尔听着他的话,既不回答也不表态,只是安静地擦拭着手里的软剑,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后的船舱。

南玉澄小心翼翼地解开额上勒得难受的头巾,柔软的长发披散了满背。重新换好女儿装之后,她提着剑也走出了船舱,惹得周围的弟子一阵愕然。

阿尔苦恼地扶了扶额头。……澈江师姐最终还是偷偷跟着他们跑出来了。本来南岚剑派掌门执意要她留在门派里面等着诛苍剑派的人找到大弟子的下落然后上门提亲,但是她并没有听从,而是连夜化装成剑派内的弟子,在清晨时分混杂在队伍里面跟着上了船——其实在这件事情上,负责打了一下掩护的自己也应该有过错吧……

“澈江。”凌寒风看着南玉澄淡淡地一笑,“坐船可还适应?”“我没事。”南玉澄回以微笑。

在离开之前,她曾在流泻着温软月光的屋顶上静坐了很久,想了不少事情,这期间寒风上来找她,也多少听到了她心里的一些想法。直到后来天将拂晓,才和自己一起下去。虽然不知道凌寒风懂得多少……但至少他没有阻止自己,就已经在心里无限感激。悲哀的只是,为什么自己忤逆的是自己最不愿意违抗的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一字一句在自己心里纠结的疙瘩多到了让她无法无视的地步,而最终选择了抗拒呢?

“澈江师姐,按照这种风速,估计两天之后才能到江南那一带。”阿尔在一旁轻声道,打破了南玉澄的思绪。她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心里却掠过一丝莫名的惊慌,似乎不止是私自逃出来的心虚,还有一种可能要见到什么不平凡的人的预感。柳雪庭主?不,不是。到底是谁能给她这种不知所措的感觉呢?

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自己最终是离开了南岚剑派……

爹爹,女儿,终究要负你么。

(潇潇夜雨江南雾·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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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23 15:16:03 | 显示全部楼层
荡剑冷对西风路(一)


铁门打开的声音如此尖锐嘶哑,让坐在铺满稻草的石床身体依靠在冰冷潮湿长满苔藓的墙壁上的霜凌桀蓦然惊觉,抬起眼睛的时候,开门的人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面前,一室的幽暗遮掩了原本惊为天人的美艳面庞,只能从安静站立在身前散发出的淡淡气质,去推测这个人的身份。

“你是……”霜凌桀刚开口,那人就伸出手去在他手腕脚腕上轻轻摸过,前后不过眨眼工夫,霜凌桀就感觉到束缚自己的枷锁骤然变轻,骇然低首看去时,它们已经如同融化的冰块一般,迅速地化作一滩液体从身上流下去,渗入地面不见了踪影。

妖门门主。脑子快速地转过了夜翼曾经说过的话,再看此景也就认出了面前的人,霜凌桀一挑眉毛,漠然地看着面前的人:“不知道妖门门主特地为在下解除束缚所为何意?”

冻子扭过身去,头微微地左右转动了一下,似是在打量牢外的动静,许久只说了一个字:“逃。”

“什么?!”霜凌桀吃惊地叫出了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柳雪庭在卖什么关子,明明把自己抓回来说要让庭主发落,却又要放自己逃跑?这莫非是他们设下来杀自己的又一个陷阱么?“为什么你说什么我就要听什么?”冷静下来之后眯起了眼睛,身在敌方阵营不可大意,“我不相信柳雪庭这种道貌岸然的门派里会有这么好心的弟子或者门主……”

“若真没有,你便不会孤身冒险前来。”冻子冷冷一句话冰雪般截断霜凌桀的言语,手轻轻抚摸腰间的匕首,铃铛微弱的清音在漆黑的牢房里竟散发出阵阵诡异之感,宛若看不见的灵魂在交头接耳地嘲笑着什么,“控制一个意念坚定之人的意识绝非一般术士所能驾驭,严重者很有可能遭受反噬而心智崩溃……但是如果将其逼入绝境成为丧失人性者,再控制起来便能如同操尸般轻松自如——换言之,如果你再留下去的话,本小姐不能保证你的下场不会变为如此。”

冻子的话几乎抽去霜凌桀全身的温度,双手颤抖难以握成拳头用坚定的态度加以反抗。冻子捏住了匕首末端摇晃的铃铛,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戛然而止。看着冻子缓缓走出了牢房留下了大开的铁门,霜凌桀突然从石床上跳了下来追出去:“等等!至少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救我,霜凌桀从不无故受人恩惠!”

“我不打算要你回报……”逆着从铁窗里透进来的光芒,冻子的笑容被阴影完美地覆盖,只留下了一个清瘦晦黯的剪影,“我只是在花开之前,为它扫除掉一切可能伤害到它的事物罢了。”“但是在下不愿欠别人,尤其是柳雪庭的人。”霜凌桀走到被术法迷昏的牢门看守身边,抽出他们腰间的剑握在手里。

“如果一定要回报什么的话……”冻子将手抬起,铃铛再一次轻轻地摇晃叮叮当当作响,“就尽你最大的努力,活着逃出去吧。”

霜凌桀目瞪口呆地看着冻子的身形如同融化在空气中一般,在叮叮当当的铃声中慢慢消失掉,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剑,冰冷的触感告诉他,这还不是做梦。

===================

“真的放走了?!”闇隐手中的扇子刷一声合上,在屋里来回走了两圈,神色略显焦躁。水月华安静地单膝跪在门口,面纱后面的眼睛里同样闪过复杂的光芒。现在整个庭内动荡不安,妖门弟子已经将他们的门主内室团团包围起来不知道做什么——而现在,妖门门主还放走了重要的囚犯。“不撕破脸不行么……”闇隐皱着眉毛,扇子在掌心轻轻地拍了几下,“水月,隐门弟子的戒严状况如何?”

“回门主,弟子们都已经做好战斗准备。”水月华沉声回话,眼神几个流转之后,恢复平静。“庭主那边可有消息?”“两位庭主接到夜翼公子的传书之后,已经快马加鞭返程,算算时日,约莫明日拂晓时分即可到达柳都。”水月华抬起头,和闇隐对视着,两个人似乎都明白了什么。冻门主……定然在这段期间之内闲不住的。在柳雪庭主返回之前,一定要让柳雪庭内……稳住。

“翼师傅呢?!”似乎是突然想起来,闇隐看向门口,“刚才让他去清点人数,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回来?!”“这个……弟子不知,但是现在隐门内还是很安全的,夜翼公子不会出事。”水月华有点为难地向后看了两眼,似乎也无法确定地摇了摇头,然后毫不意外地看见隐们门主的脸色变了变。闇隐走到窗前,犹豫了一下回过身:“……水月,我们的计划都已经告诉你了,如果待会儿有变,你不需要等我回来,直接通知弟子们开始行动。”说完推开窗户,如同一只黑燕般迅速地掠了出去,水月站起来的时候,她人已经不见了踪影——“门主……”

“隐门门主对手下的弟子还真是放心啊。”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水月心下一骇,手指一翻就将桌上的墨砚提起来向声音来源甩过去,速度之快犹如闪电一般,可是却并未命中,只听到砚台砸碎在地上的声响。护住空门骤然扭头的时候,身边依旧空无一人。水月兀自警惕的时候,又感觉身上飘忽传来一阵冷意,随后四肢发软,不受控制地瘫软在地上,双眼挣扎许久,最终缓缓地闭上。

不知道在地上昏迷了多久,而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水月的瞳孔突然丧失了神采,变成一片空无的紫色。她缓缓地站了起来,走到闇隐离开的那扇窗户前,吹了一声口哨,青驴珊瑚踢踢踏踏地跑了过来,然而当它看到主人的时候,却似乎像突然看见不认识的人一样,喷了个响鼻后退两步,然后撒开腿就离开了。水月华再吹了一声口哨,它没回来。珊瑚跑开之后,窗外的树丛里穿来悉悉簌簌的声响,本来应该留在妖门门主内室的冻子居然从中走了出来。

“还是那句话……水月小姐,我非常感谢你的扶持之恩,若不是那次的话……实在难以对你下幻咒呢。”冻子慵懒地依靠在树上,抬起手背挡住那丝神秘的笑容,眼神滑向表情茫然的水月,仿佛已经捕获了最终需要的猎物一般。水月华悄无声息地从窗户里跳出来,走到妖门门主面前单膝下跪,声音恍惚如同梦呓一般:“庭主,有何吩咐?”……

“我们的行动即将开始了,水月小姐,这次如果能够事成,你可是头功喔。”冻子用手中的匕首划在身旁的树干上,树皮被刺啦刺啦地剥落,然后沉重地砸在地上。随着匕首的动作,在剥光了树皮的树干上刻下了一个奇特的印记。而水月华的视线在接触到这个印记的时候,突然闪烁了一下,她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去:

“弟子谨遵庭主命令。”……

===================

车轮在崎岖的路面颠簸,为了能够尽快赶回柳雪庭选择了一条最近的路,但由于这条路地势诡异,而且夜晚频生豺狼虎豹,并常有打劫车队的山贼,至今少有人行。水迭澜在车里被晃得七上八下头昏脑胀,不得不皱着眉毛含了两片药草在嘴里,才没有被颠得吐出来。正打算让驾车的人稍微缓一缓,突然就听见前方的车队发生了一点骚动,似乎是当真遇到什么拦路的山贼了。

贤门的车队还没来得及减速下来,水迭澜就突然看见庭主的车驾里面掠出一道红影,疾飞至车队的最前方——紧接着连哀嚎都没有听到,就有切割肉体的声音和鲜血飞溅的风声响起,须臾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继续急行着。穿过事发地点的时候,马蹄踩着血水搅出一团粘腻散发恶臭的泥泞,水迭澜浑身一阵紧绷,双手死死地拧住身下的坐垫,别开眼睛不去看车窗外散落的一地尸体。也许事情真的是十万火急,甚至让柳雪庭主没有任何停留的打算,谁敢拦路,一律杀无赦……吧。呵,这就是柳雪庭真正无情的时刻啊。

柳清濯骑在马上,时不时侧目看看身边车子里面色苍白的佳人,竟意外地没有出言戏弄。他苦笑着按按心口,连日赶路导致气脉开始虚弱,怨气又要流窜了。看圣庭主忧心忡忡的样子估计也没有工夫再为自己拔除,这个节骨眼不要不知趣地撞枪口,自己能多撑一日是一日吧。此时回去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现在唯独只是希望,亲爱的不要乱来才好。

柳都的城门已经可以渐渐地看到轮廓的时候,天圣的耐心仿佛也到了极限。“可恶!”她咬牙切齿地一拳捶向墙壁,却被甄零握住了手:“别拿自己的手发泄,墙不会疼,我可是会心疼。”“零,我能够感觉到强大的术法幻力从城里传出来……这一次,冻姬是来真的……”天圣转过头咬着嘴唇,“本来我不打算和韬岭墨家一般见识,但这次的事情过后……在平定江南四家之前,我必须和他们好好算算这笔帐。”

“我明白……”甄零叹息着,掀起车帘看着外面飞快倒退着的风景,“这一次我们是不是还是操之过急了?本来南下之前应该平定了庭内的纷争,没想到会出这样的变节。”“……我只是在担心时间。”天圣将贴身的行囊提过来打开,从里面掏出一本没有扉页的书卷,缓缓抚摸着,眉宇间却纠结了一团浓浓的焦虑,“已经……没有时间了……”

已经没有时间了。危机的气味天圣比谁都清楚在一步一步逼近,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至今能够记得那冰冷的水浸没四肢带来的彻骨的寒意,以及在幽深不见天日的潭底却洞悉着第一场腥风血雨洗劫苍生的那一幕。这种事情不能让它重演……所以那也是不得不去迎接的命运吧。而在那之前,她要实现她自己最终的愿望……

扫一眼甄零,他依旧一无所知地安静自若地坐在那里,手指有力地扣住自己的手腕,如此温暖。从认识的那一日开始就下定决心要将自己的一切力量贡献出来,让他成为这个江湖的王者,成为让人不敢抗衡的至高存在——而如今这样的愿望他本人已经不在乎了,只是希望可以永远同自己在一起。

零……我答应过你的,我会尽力让自己没事。

横生的枝节也好,莫名的阻碍也好,……以前都可以耐着性子慢慢来,但是事到如今,已经再也没有慢慢来的必要了。若是干扰了柳雪庭的大业,那势必要以最为可怕的下场作为代价。天圣转过头看去,如血的残阳将余辉透过车窗洒落在她的眼睛里,让青色的双眼里也隐约渗出一缕血色的凄艳。

——冻姬,若真的对你残酷,便莫要怪我。

===================

夜幕降临的时候,柳雪庭内突然升起了飘渺的雾气,有奇异的光芒在中间闪现出来——仿佛一双双潜伏在夜色里面的眼睛,缓缓地张开,透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莹莹绿色,一眨不眨地飘浮在空中,仿佛在窥视着人的内心。更加诡异的是来来往往的妖门弟子,他们脚不沾地在迷蒙的夜色里闲庭信步于湿冷浮生起来的雾气之中,每个人身上雪白的法衣犹如幽灵飘忽般的白影若隐若现,无限神秘,无限诡谲。他们的手里执着小小的金铃,随着步伐的飘动发出闻不可闻的声响,在空气中缓缓震荡,一圈一圈地扫出去——拨动着树枝,挑逗着草叶,调引着灵魂,让整个柳雪庭都陷入了一种迷幻莫测的氛围之中,仿佛聆听这样的声音,注视这样的景象,就有一种慢慢地步入阴间,缓缓地走向死亡的错觉。

不喊杀,不造势,不激越,不狰狞,却足够让人心神俱惊——妖门就以一种如此静谧的方式,发动了柳雪庭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内乱。

被铃声所吸引着的柳雪庭的杂工们,个个神色惘然地从自己所处的位置走了出来,表情空茫地被这些妖门弟子所召唤而去,在妖门弟子飘舞的痕迹后面缓缓地跪倒下来,双膝甫一挨地,就有看不见的沼泽瞬间扩散出来,将那些人猛然抓住,硬生生地拉入地下,唯独留了头在外面,痛苦地张大口发出嘶哑的呼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终变成囚禁于地里的活尸。

所有的隐门弟子都集结在门主内室和中庭待命,他们的耳朵都用蜡封住,不会被铃音所蛊惑心神,闇隐紧紧地抿着嘴唇,通过窗户的缝隙观察着外面的景象,却是无法抑制心内的烦乱。“门主,要小心……”她颤抖的手被夜翼沉定地攥住,他用传音入密安抚着闇隐略带慌乱的神志,“千万不能慌,否则会被他们所趁——术法幻力,意志若不坚强即会受惑,其威力绝非我们所能抵抗。隐门不能为妖门所控制,否则对庭主会非常危险。”

“我明白——”勒令自己平定心绪,闇隐侧过头拍了拍夜翼的肩膀,“翼师傅,我们也不能束手待毙不是么?他们都已经这么光明正大地谋反了,按照庭规,四门主对于肆意谋反者可以先斩后奏吧。”“那是自然。”夜翼微微一笑,“门主,只要你一声令下,弟子赴汤蹈火亦心甘情愿。”

“切,这时候别再不正经了……”闇隐干咳一声,侧头看了看满脸揶揄的隐门弟子众,继续干咳擦掉额头上的黑线,突然觉得似乎少了谁,“奇怪,水月到哪里去了?莫非被妖门抓起来了吗?”

正在她疑惑之时,突如其来的地震让所有人如临大敌,烛火被轻易地掀灭,黑暗迅速笼罩了隐门门主内室。“开始了啊……”夜翼隐藏在黑暗中的双眼突然一亮,“那么,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理了吧。”还没等闇隐反应过来,他已经一个回身飘出了内室,轻盈地降落在房顶上,看着柳雪庭院子里面已经埋了一大片的“萝卜”恨恨地磨牙,“冻门主,算你狠……连厨房的顾大妈都要活埋……回头等我吃不到她做的红烧鱼,定要你三百六十大酷刑伺候……”

月亮明丽的光辉在夜翼的身后投下来,在皎洁的满月里他长身而立,隐门弟子纷纷飞跃上了屋顶,在他的身后列阵。夜翼淡漠地注视着来回飘舞的妖门弟子,嘴角扯起一丝冷酷的微笑:“要比装神弄鬼,你们这点修行和我相较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他手中的铁爪在空中划出几条流畅的弧线,爪尖直直指向了妖门方向:

“众弟子听令——七十二星地煞夺命阵,启!”

(未完待续)

生命即是责任。自己即是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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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28 17:12:59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小雪支持XDDD~正好也要更新这边的了{/hx}


荡剑冷对西风路(二)

杀气排山倒海,淹没了整个柳雪庭。七十二个弟子迅疾地移动脚步,列阵,换位,站定,起势,以夜翼的妖气凝结而成的阵眼隐藏在夜色中看不见的地方,恍若不知从何处张开的大网密密麻麻笼罩住庭内的一草一木。所有的机关蓄势犹如扣在弦上拉满了弓的箭,只要轻轻一松,立刻就会天女散花般攻击过去。

“冻门主,您可否解释一下为何要对柳雪庭的弟子们下如此杀手?”夜翼立在屋檐一角,身后站着闇隐,他的声音裹挟内息穿透了金铃的脆响,直直砸向不远处妖门所在的院落。闻听到这声中气十足的质问,花木疏影里一个人轻轻地站了起来,挑开碍事的树枝走到了院子的外围,偶尔吹过的凉风鼓动了衣襟如绵绵的波浪,冻子的表情却是毫无波澜,静得如同身边此时死寂一片的湖。

气氛停滞了些许,庭内诡谲的铃声也在冻子走出来的瞬间戛然而止。冻子站在能被隐门门主隐约看到的地方,迎着皎洁的月华浅浅一笑,美得风华绝代——

“这是他们的劫。也是柳雪庭的劫。谁也避不过,隐门门主你们同样避不过。”

一字一顿,缓缓地将话语扔出去,不提高嗓门,也不用内力,却仿佛让这些声音淡淡融化在风里一般,无比清晰地随着空气飘进了隐门所有人的耳朵里——即使,他们的耳朵早已经被蜡封住。

夜翼皱了皱眉毛,居然是密语之术么……看来冻子的修为和自己之前对付过的那些道士不可同日而语。即使如此自己也不能在气势上弱下去——他一挑眉毛,笑得自信满满:“冻门主何时会开玩笑了?若不是你突然发难,这里怎么可能会出现‘劫’这种东西?更何况——”说到此处时,他手中的铁爪蓦地抬起来,拧出一道凌厉的月光,“更何况,柳雪庭才是帮助你摆脱了‘劫’的人吧?此时做这些,未免太恩将仇报了吧。”“柳雪庭——流血庭。存在一日,江湖流血一日。”冻子漠然地念着那句预言,眉宇之间开始一分分冷下来,“虽然这并不是我的理由,但是此下江南的腥风血雨,若无柳雪庭必然不会发生吧。”这几句话一说出口夜翼就大笑起来,闇隐也不禁以扇掩口:“冻门主真是太单纯了。江湖怎会少了厮杀和鲜血?那并不仅仅是柳雪庭一门做出的事情,更何况江南四家曾做过什么,恐怕冻门主也对此一无所知吧?”

冻子轻轻叹息一声,似乎是懒得再争辩了,微微站直了身体:“……多说无益。若论天道命轨,这里尚无一人能比本小姐看得更清楚。”话音未落,周围的妖门弟子就呼啦啦地向妖门集结,火烧火燎般的战意跳跃着蔓延着愈演愈烈。

“冻门主,这样肆意谋反下场会非常凄惨——纵然我们无法阻止你,待到庭主回来你依旧不会善终,可要好好想想清楚别为了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冲昏了头脑干出这等蠢事,连累你一门弟子。”看到和平谈判无效,夜翼压低了口气,隐隐地透露出威胁的意味。冻子不为所动地打了个哈欠:“夜翼公子,你目前还是自保为要吧——”

夜翼眼中闪过一丝冷光,突然从屋檐上一跃而下,直取妖门院落。与此同时四方蛰伏的隐门弟子也率先发动了攻击,飞镖、绳索、蒺藜、铁弹,四面包抄。妖门弟子们举起手中的金铃,只是简单地摇晃两下,地上像萝卜一般埋着的人便突然好像被什么东西弹射出来一般,从地里飞了起来,毫无章法地兜头向打过来的隐门弟子砸去。

“好狠毒,居然用人肉盾牌!”夜翼倒吸一口冷气竟然在空中硬生生扭转了方向,毫无借力地身形一荡,就从那群弹飞起来的无辜弟子的衣摆下面飘到了地面上,随之骤然回身打了个手势——所有的隐门弟子一也纷纷止住来势,落到地面之后齐刷刷地将外衫扯下来,一抛一甩一拧一扯,几百个人的衣服瞬间互相交织在一起结成一张大网,将飞出去的那些人安全地接护在网中。

冻子看到这一幕不禁笑了:“夜翼公子真是好心肠……”手指一勾,从刚才埋着人的裂口处突然又喷发出灼烈火焰,犹如火龙一般贴地向刚刚接稳了那些受害杂工的隐门弟子袭击而去。如果他们此时丢开那些人跳起来,那些人就会被烈火吞噬。在这个紧要关头夜翼咬牙卯足了一口内气:“起!”弟子们点足飞升,竟是连着网内的人一并拉了起来,躲过了火焰的扫射。闇隐紧随其后开启了机关,埋藏于湖旁的雷火弹突然爆炸,被修在地势略高的地方的湖水从炸开的豁口处流泻而下,与烈火相撞冒出吱吱白烟,水火瞬息抵消。

夜翼迅速将那些受到牵连的无辜弟子赶回隐门门主的内室躲避,随后回过神来握紧了拳头,带了忿怒之意地冷笑起来:“还真打算赶尽杀绝么冻门主?看来,我们不需要对你留情了呢——”

“莫非夜翼公子方才还想对本小姐留情不成?倒不知闇门主听了会作何感想呢,呵呵……”冻子轻轻地调笑,语带蔑然,却是让房顶上的闇隐嘴角抽搐了一下,手指缓缓地在扇子上扣紧。她觉得仿佛有一种莫名的怒火开始侵占上自己的心头,但是最终只是深吸了两口气,没有发作。夜翼听了冻子的话不怒反笑,转头看看闇隐,又看向冻子:“难道冻门主觉得,闇门主是那种宁可听信外门扭曲事实也不愿意相信门下弟子忠心的不辨是非之人么?还是说——冻门主深谙如何笼络人心之道,所以你的那些弟子才肯为你卖命呢?”

闇隐笑了。妖门弟子里出现了轻微的骚动。

“夜翼公子,既然如此苦苦相逼,那本小姐也不打算拖延时间了。”冻子声音开始变得生冷,似乎也是动了怒气。

此时,柳雪庭的大队已经抵达柳都城门附近。马车在粗糙的路面上一个猛烈的起伏,灵雪一个没坐稳脑袋就向车门方向撞了过去,幸得风无尘眼疾手快揽住了她,避免了皮肉之苦。灵雪下意识地攀住他修长有力的小臂,回过身很勉强地冲他一笑,面带感激之色,却是连说话行礼的力气都提不起来。星夜兼程,路上水米未进,风无尘尚不觉痛苦,但病怏怏的姑娘家又怎么受得了。望着灵雪苍白虚弱的脸庞和极力忍隐的神态,风无尘真是恨不得立刻破门而出,带着她离开这个囚牢。

夜色已浓,城门也渐渐近在咫尺,天圣和甄零的表情却也凝重更多,仿佛已经听到了厮杀之声嗅到了鲜血气息。马蹄急促叩击地面,车队浩浩荡荡来到城门口,还未来得及停下甄零就飞速掠出,手中的金牌令箭在守卫的眼前一晃,他们便忙不迭地四散退开放行,然后目送着进城的车队大眼瞪小眼。

半夜三更地大队人马进城,柳雪庭到底想干什么?!

===================

七十二颗星,犹如钉子般镇在柳雪庭偌大院内八个方位,真气凝结流转,宛若不死的魂。夜翼调整一下内息之后,随同阵内其他弟子一并跃起,袭向妖门。冻子击掌几声,妖门弟子念咒画符抬手摇铃,突然他们脚下就浮起了一个奇妙的印记,恍若镜子一般折射天上明月的光芒雪亮煞眼,在迫人的气势下却似乎有看不见的刀刃突然裂空而出,猝不及防。

“后退!”夜翼高声发令,隐门弟子迅速点足四散退开。妖门也不逼不迫,见到他们撤退便将气势压低了不少,明显是怠兵之计。然而,隐门弟子只退了不到三丈,便立刻扭转身形再度欺上,并且速度较先前更快数分,追风掣电般不容躲闪——只是刹那的功夫,雪亮的光芒尚未来得及重新聚拢,就如同被生生砍断的美玉,在黑色人影的凌厉冲击下四分五裂。隐门弟子的轻功都已经在瞬间提升到了极致,黑衣的身影完全遁匿入夜空之中,只闻其声而不见其人,手中的暗器更是神出鬼没,几个回合下来,妖门阵法已经被破得七七八八,不少妖门弟子也在还未来得及念咒的时候被瞬伤。

冻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己方突然处在劣势的状况,仿佛这一切和自己毫无关系般,“夜翼公子,这样好么?虽然本小姐不在乎和你们玉石俱焚,但是你们真的心甘情愿为柳雪庭卖命卖到死为止?”口气淡漠,眼神落寞,似是天地之间骤然只有一人孤立于此。

“当年若是没有柳雪庭主,闇隐早已经是个死人。”闇隐从容地站在远处的屋顶上,扇子慢慢地摇动着,“如果这条命早晚得还了柳雪庭主的话——现在还了她又有何妨。更何况,若不是柳雪庭,在下也不会有这几年如此快乐的日子。”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的视线浅浅在夜翼的背影上点过,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温情。

冻子扶着树干的手突然一颤,扭头看去似乎也想在寻找谁。可是,谁也没在身边。冻子突然冷笑起来,一声一声低低地然而带着令人不忍闻听的凄切,如同临死之人最后的哀泣,“很好……很好。若真有一对璧人带着真情来同我一道殉葬,冻子也不悔此时此刻悖逆了天命罢——”犹如毫无预兆的暴风雨降临一般,突然从冻子的身后衍生出了冲天的火光!不……那不仅仅是火光,而是宛若来自地狱一般的花朵,是燃烧着一瓣一瓣在夜空中展开着,绽放着,撕裂着,跃动着的,璀璨夺目的红莲。

“花开了……啊。”

冻子绝美的笑容同样如盛开的繁花一般耀眼,而衬托着烈火红莲之中妖娆的气氛,一切都开始变得氤氲而模糊。妖门所有的花叶都被瞬间点燃了,迸发出的热浪几乎把人硬生生推开几尺,完全靠近不得。而这次,火焰对一切靠近的水都毫不在意,一旦有水流过来就仿佛渗入了海绵般瞬间消失,而烈焰则是一路延伸,直直地烧向隐门一干弟子。决绝、刚猛,不顾一切,像极了那仅仅只为一瞬的惊艳,而宁可丧失一生之命的昙花。靠得最近的几个隐门弟子还没反应过来,便哀嚎着被火焰裹卷,瞬间化为飞灰没有了踪影。饶是熟知术法幻象的夜翼,见了这近似于同归于尽的咒术也不免倒吸一口冷气——疯了么,这人?火之真力于五行术法之中最为耗神,比风更炽热,比水更凶猛,比雷更持久,比土更灼烈,若是能将周遭一切自然之物统统转化为火并且维持到将一切都毁灭为止,没有高深的修为造诣是绝不可能做到的——他身为妖,修行50年也无法到达这样的驱役之能,对方到底又是什么人物,为何就能在这一瞬间爆发出如此惊天动地的气魄?

“翼师傅!小心——”闇隐突然叫出了声,从屋顶上飞速掠下来,扇子刷刷挥舞两下,就击落了几枚从周围的花苞里突然迸射而出的火球。所有柳雪庭内的花木都已经被冻子支配,此刻它们犹如可以分辨敌我的人类一般,向所有的隐门弟子发动了攻势。燃烧的紫藤萝条卷过来,燃烧的叶片犹如捕食的苍鹰疾飞而过,不时有受伤的弟子发出惨叫,柳雪庭陷入空前的混乱,被四面包抄的隐门弟子迅速回过神来,不顾身上的烧伤聚在一起后背相靠,谨慎地抵挡着四处不知从何而来的攻击。然而火焰不比金属,又怎是兵刃即可抵挡的东西。

“收!”夜翼突然大喝一声,拉着闇隐退开,与此同时七十二个早已经站定的弟子突然移动脚步,以极快的速度穿过烈火以足尖在地上点了九九八十一下,最后一步踩定之后,七十二个人已互相更换了站位,然而突然整个柳雪庭发出闷闷的响声,四周的高墙突然裂开,伸出了许多粗壮的木栅——它们犹如真正的蓬顶,交错着压在了柳雪庭的上方,盖住了冲天的烈焰和火光,将红莲盛放的一幕圈到了柳雪庭里面,不让柳都任何人发现——柳雪庭早已经血火交织的样子。

随后,从木栅上面突然张开了密密麻麻的小孔,无数凌厉的银针刷刷刷地呼啸着,下雨般冲着冻子和妖门弟子疾坠而去。烈火燃烧,想熔化那些细针,但是它们下落的速度极快,眨眼间便穿透了重重火焰,就在即将坠落到冻子头顶的时候,飘忽在院子里面的那些“眼睛”,突然出现在冻子的头顶上。银针刺在那些眼睛上,却如同被泥沼吸收了一样,缓缓地陷了下去,再不见踪影。

“轰!轰轰!”庭内突然震动起来,紧接着,所有的墙壁上都突然开启了无数小孔,紧接着纷纷射出的暗器掀起的气流,竟是让那狂热的火苗都犹如被猎风所袭般飘忽起来。东西南北斜四方,头顶脚下前侧后,所有可以算到了躲避的方向都已经被这些暗器精准地算好,无处可以躲避。而头顶的木栅却是越闭越紧,最终将明月的光芒都挡住不再透入一点,妖门弟子们唯有在冻子燃烧生命般的火焰里看清楚彼此的面庞,以及——那看不清的却的兜面射来的暗器。

踩阵的弟子敏捷地夹在暗器突袭的缝隙里发动攻势,所有被操纵的花木纷纷一剑砍断,飞舞的落叶,被暗器钉死在树干上犹如一箭穿心的猎物,所有的花都被斩落,花瓣在地上挣扎着延伸出最后一点星星的火苗,然后被地底蓦然四溢的森冷寒气催灭。地煞阵——最慑人之处便在于地之煞气,那是隐门曾经在地里埋藏许久,并吸收着夜翼妖气培育许久之最深的机关。暗器铺天盖地永无休止,没有射中的暗器刺在地上之后,并未停留便自动又飞射而出,在空中自动扭转方向继续攻击,犹如被人控制一般。

延伸的火苗被生生压制住再也没法前进半分,甚至开始有削弱下去的意味。阴暗下去的柳雪庭,渐渐转变为隐门弟子最擅长的黑夜战斗,闇隐手中的扇子轻车熟路地绕到一个妖门弟子的身侧,隔着呼啸的火焰游走全身在几处大穴狠狠一戳,对方就如同抽了脊梁骨一般软绵绵地倒下去了。若论近身格斗,妖门弟子绝对不是对手。而在无法腾出很多时间念咒的短兵交接的战斗中,更是完全下风。

火光中闇隐侧目寻找夜翼的踪影,发现他还安然无恙地在和妖门弟子混战,刚刚打算松一口气,却看见一个人从妖门里掠出来,手中一道白光急速刺向他的后背,心下猛地一惊,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手中的扇子扔了过去。“啪”地一声扇子打飞了那个人手中的冷刃,夜翼听到动静也已经回身,手中的铁爪猛地接上以恶虎掏心之势向偷袭者的胸口狠狠抓去,那个人一个后翻勉勉强强躲过去,却依然被创,鲜血在膝盖上飞溅出一团醒目的痕迹——

“你是……?!”夜翼突然吃惊地喊出声来,闇隐此时也冲到了他身边,捡起扇子的时候侧目,正好和面纱后面那双因为吃痛而微微眯起的眼睛对上,然后,她也震惊地叫了起来:

“水月?!为什么会是你?!”……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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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30 17:53:05 | 显示全部楼层
荡剑冷对西风路(三)


“水月!你疯了,赶快住手!”闇隐皱眉,口气骤然凌厉。然而手持冷刃的水月,眼神依旧空茫,仿佛面对的不是昔日需要叩首敬重的门主,而是被命令必须斩杀的仇人。膝盖上殷红的鲜血渗透一片衣服,她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击失败,尚未等闇隐那一声惊呼话音落地,足尖一点就冲到了近前,刀刃带着丝丝缕缕的寒气,突刺闇隐的心口。

夜翼猛地拉开闇隐合身迎上,铁爪毫不留情地勾过去,锵地一声两下卡死,火星四溅。闇隐转移脚步,手中的扇子飞快地戳向水月的太阳穴,水月突然松手放开武器,向后一弯闪过去,右手一记虚晃抓向闇隐的咽喉。夜翼脸色一沉,错步抬脚飞踢向水月的手腕,力度很大,点中腕脉的瞬间传来一声折断骨头般的脆响,水月闷哼了一声,脚步一虚,滑开很远。闇隐和夜翼再度抬头望去的时候,水月的右手已经软绵绵地垂了下来。

冻子突然啪啪地鼓起掌来:“真不愧是隐门门主,居然连自己弟子的右手都能废掉。”摇曳的火焰里,冻子的微笑仿佛凝固了一般,恒久地留存在脸上,看着同门对峙的那一幕。仿佛早就料到了什么一样,开始闭上眼睛缓缓地念着什么。

水月低头看了看已经被封死了筋脉的右手,突然再一次冲向隐门二人,左手的五指之间不知何时多出了五枚雷火弹,猛地甩了出去——在闇隐和夜翼分别跳开的瞬间,轰隆一声巨响,黑烟四起,整个柳雪庭都似乎开始摇动起来。水月突然穿透了浓烟直直杀向闇隐,右手虽然已经被废,但并没有完全失去作用,她凌空一个旋转,从右袖里面飞出许多细小的石子,闇隐张开扇子抵挡的时候,水月的左手已经摘下了头上的钗子——如一道金色的流星般突然地夹杂在石子之中飞过去,尖端闪动着夺人呼吸的光芒。

“门主!”夜翼看到那道金光,顿觉不妙,在空中猛一个扭身想要过去挡下,但依然晚了一步,水月看到夜翼动身,一个回转拦阻在夜翼的面前,不顾自己空门大开抬手便拍向夜翼的额头,掌风如刀削般偏薄而凛冽——这攻击太过于迅速也太过于不要命,一时让人防不胜防。就在夜翼招架水月的攻击之时,金钗在浓烟烈火中,悄无声息地瞬间刺穿了闇隐带有真气加护的扇子。

“唔!”闇隐倒吸一口凉气,立刻后退落在地面上,迅速拔下了扎在锁骨下方的金钗,只觉得血流如注,仿佛某根要命的大血管被刺破了一般停不下来。她迅速点了心口和颈末大穴,然后随手撕下一片衣服将伤绑起来。苦笑着抬头看着夜翼和水月缠斗的身影,她知道自己还是不适合近战——那双眼睛,自从被毒伤而变成绿色之后,在夜晚看东西的时候就会变得模糊一片。虽然这件事情……并没有任何人知道。

借着余光一瞟注意到闇隐受伤,夜翼漆黑的眸子里突然升腾起幽红色的火焰,妖气猝然席卷着怒意爆发,手中的铁爪也缠绕上了耀眼的光芒——那是内力硬生生逼出来的妖气,如同会活动的爪子般向外抓挠。凭空使力后发而先至,人冲到闇隐身边的时候手中的铁爪却一个后扫,炽烈的,与火光截然不同的自内而爆发的光芒将黑暗裂开一个角落,那瞬间水月尚未来得及回护,就已经被狠狠撞上了小腹——随后那利爪般的光芒仿佛自有生命一般,以开膛破肚之姿在被撞上的部位狠狠一撕——刹那间鲜血如雨点般刷啦啦泼洒出来,她如同断了翅膀的鸟从半空径直坠落而下,重重地砸在地上。鲜血汩汩流出伤口,若是放置不管很快就会失血过多而死,但是夜翼现在更担心的是一旁的闇隐。“门主,弟子保护不力……”夜翼猛地回过身来注视着闇隐,正待出手为她疗伤,却看见闇隐的眼神突然变得惊惧万分,定定地注视着他的身后,顿时心上掠过一阵寒意,猛然回头,恰恰就听到了一声近在咫尺的惨叫——随后,一个弟子被四分五裂的恐怖景象猝不及防地映入眼帘,血肉飞溅而来沾得他衣服上一片猩红的狰狞。

水月倒下的地方……居然有无数粗大的藤条,穿破了土地突兀地拱出来,凸起的表面宛如结实的肌肉,而行动速度又快如难以捕捉的巨蛇,掐住人就会狠狠将其腰肢拧断,甚至分尸——看来,冻子并不指望水月能杀了他们,只是,需要她拖延出来的时间发动这个术法罢了。水月的身体瞬间就被此起彼伏的巨大藤条所挡住,从地里萌生而出的巨藤,简直就是怪物一般的存在,甩动着,呼啸着,威压着,击碎着,扫荡着,席卷着……这,才是术法真正的实力么……夜翼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切,纵然他五十年修为看过了很多道法咒术,依然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惊不已。没有人可以同其分庭抗礼,这绝不是人力可以阻拦的东西!

头顶的木栅在不断撞击中一点一点裂开,木屑和碎木块刷刷地向下掉。埋在地底控制暗器的妖气也被扰乱了,所有的暗器都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飞,失却了方向。巨藤掀起了狂风,闇隐和夜翼的头发凌乱在一起,他们努力地躲闪着这些怪物的攻击,“先把冻门主抓住!”夜翼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视线也迅速锁定了妖门内院里面的冻子,“门主,到安全的地方去——冻门主交给弟子来!”话音未落,她就被一个猛推,正好避过了一条树藤的抽击,当落在地面上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夜翼的身影在什么地方。“翼师傅!”闇隐惊惶的呼喊声迅速被倏忽来去的藤条发出的噪音湮没。

冻子的周身上上下下地浮着水晶般透明璀璨的花瓣,在粗壮丑陋的藤条间格外显眼。夜翼很快就找了过去,但是他却拿冻子毫无办法——那些花瓣,就像自己排布的地煞阵一样,随心而发随心而动,因为轻巧得几乎没有重量,所以飞射的速度甚至比金属暗器更胜一筹。但是越是美丽轻盈的东西就越是致命,这是夜翼在躲闪了几十个回合下来胳膊大腿全身上下十几处地方都挂彩之后得出的结论。

轰隆一声,头顶的木栅被撞破了,明月此时依然高悬空中,看来还不到后半夜——庭主的车队至少也要到拂晓才能抵达。柳雪庭的动静越来越大,已经让周围的人们纷纷开灯出门,骇然地指指点点,却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一个一个完全不知如何下手的弟子们被巨藤抓住,拧死,闇隐只觉得心里针刺一般地疼。七十二星地煞阵已经被冻子的术法彻底打乱丧失了作用,而隐门的机关对于这些不会疼不会死的藤条似乎也没有作用,因为它们在冻子衍生的冲天烈焰下依然可以来去自如……真没想到冻子最后还会给他们来这一手,看来打赢是不可能了,而且再这样下去搞不好会被赶尽杀绝。要撤走么?但是如果撤走,要谁留下来断后,阻止冻子追杀他们呢。夜翼他,肯定也是不会轻易离开这里的……

闇隐卯足了劲提起轻功,穿过冲来撞去的藤条,看见了昏迷在地上的水月,一把将她捞了起来,出手点击她身上几处大穴止血之后,带着她费了很大功夫才返回到隐门门主内室。不少柳雪庭幸存的杂工都战战兢兢地躲在那里,看见门主回来,连忙迎上去嘘寒问暖。闇隐沉着脸将水月丢给一个大妈负责照顾,侧身看了看周围众人不安的脸,下定了决心深吸了一口气,冲到自己的床前掀开被褥砸开床板,将里面一个扳手拉起——顿时,内室的地板自动分开,出现了一个暗道。

“快逃,从这里走。”闇隐用力一挥扇子,扇尖指着那个入口,“这里通往彩歌楼后院,是安全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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冻子轻轻地侧过身子靠在树上,面带疲惫之色。并非可以无穷无尽地使用法力,目前这个术法也已经是压箱底的了吧……如果在柳雪庭主会来这里之前不能将柳雪庭的根基彻底摧毁,自己发动这场内乱的目的就根本未达到了。想到这里又一次站直挥动手上的匕首,清脆的铃铛声让周遭透明的花瓣宛若疯狂的萤火虫,四处飘忽的速度霹雳一般难以躲闪,就算是轻功胜于常人的夜翼也渐渐感到气力不支。

“一定要想办法伤到这家伙……”夜翼暗暗地想着,手中的爪子一遍遍将妖气释放出来刺向冻子,但是总会被那些花瓣所缓冲下来,然后分散。战斗的时间长了,身上被割伤的地方慢慢开始疼痛,四肢因为失血的缘故也有点不听使唤开始发软,虽然有点后悔自己充大头来和妖门门主单挑,但是争取时间让闇隐保护大家撤退还是来得及的吧?想到这里夜翼又提足了一口气,正准备继续冲上去和冻子拼命,却突然闻听耳边呼呼风响,惊觉之时一个回身,竟然被迎面冲过来的闇隐紧紧抱住。

“门主!你来做什么……”夜翼意外不已,惊呼刚脱口就被闇隐急促的声音打断了:“翼师傅,听好……现在这是门主的命令——走!而且,不准回来……”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她的另一只手已经灵巧地攀上了他的脖子,伸进衣领执住了一样东西——夜翼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变了,“不要”的话语尚未脱口而出,闇隐的手上已经一个发力,啪地一声,便依稀听到细线被扯断的声音。

再度回身的时候,闇隐轻轻抓着的是一只因为消耗太多妖力已无法变成人形的黑猫,在她的手上拼命地挣扎抓挠。她低下头带着温柔的笑容,嘴唇轻轻地几乎未曾接触般地摩擦过黑猫的头顶,随后猛地回身,将黑猫从头顶裂开木栅的洞口中抛了出去。一声凄伤的猫叫绵延撕裂了夜空,闇隐的表情始终温柔却决绝地,凝视着黑猫渐渐消失在眼中。

“闇门主——你……”看到这一幕纵然是冻子也诧异不已,握着匕首的手僵硬在空中。而闇隐则是侧过头,极度漠然而轻佻地微微一笑,随后突然足下发力,冲近冻子的身前——在冻子操纵下的无数花瓣纷纷刺入她身体,血珠四溅的那一刻,闇隐举起了手中那枚还留存着夜翼体温的的流光溢彩的琥珀色的玉如意——那曾经被圣庭主交托与自己用来维持夜翼人形的,同样也是蕴含了无上灵力的——最后一张王牌。

在那玉如意砸到地上的瞬间,冻子终于惊恐地睁大了眼。

巨大的爆炸声响了起来,一片雪亮的光芒将整个柳雪庭罩住,让人无法睁开眼睛。从破裂的洞口迸发出来的光将整个夜晚映照得犹如白昼,所有的树藤在这片光芒中犹如被浇上王水一般发出嘶嘶的声音熔化死亡,冻子的所有术法都如同秋风中撕裂的枯叶般零落成灰。强烈的爆风推击着被扔出庭的夜翼,它在空中便感觉到这光芒里强大的毁灭力量,拼命调整着姿势想要跳回去,可是黑猫的身体太轻太小了,比起这爆风的冲击根本无能为力。当它平安落地之后,还是要跑回去找闇隐,却感觉到脖子一痛,猛地扭头,居然被水月的青驴珊瑚叼了起来。它凶狠地冲着珊瑚咆哮,使劲挠它的鼻子,珊瑚却不为所动,只是哀伤地望着沐浴在一片白光中再也看不清楚的柳雪庭,转身向彩歌楼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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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咴……”正前进在朱龙大道上的车队的所有马匹突然惊慌起来,拼命地乱晃乱跑,就是不肯再向柳雪庭的方向前进。斗门门主雪流星呆呆地凝视着远方,甚至忘了控住马缰。贤门门主水迭澜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一般,掀开车帘看出去,顿时被眼前那片可怖的白光吓了一大跳。而天圣看到这一幕,更是吃惊得不能自已。“那不是我的……那不是我的……”喃喃自语的时候,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立刻跳下车就要直接用凌空之术飞去柳雪庭。一旁的甄零眼疾手快连忙拉住她:“圣,不要冲动!”他回过头看了看身后混乱成一片的贤门车队和斗门车队,“现在不是离开的时候,这两个门不能没有你来管。”

天圣狠狠地咬着牙,最终停住了脚步,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隐隐约约地发抖。甄零观望着远处的柳雪庭,脸上也带着痛意,许久他回过身对弟子们下令道:“所有弟子听令,不要回柳雪庭,改道彩歌楼!”

……

“夏大胖子!夏大胖子!你别睡了,赶紧起来,出大事了!”柳十二提着裙子匆匆地跑下楼,将夏宜眺的房门砸得震天响。半晌夏宜眺披了大衣睡眼惺忪地出来开门了:“十二姐,怎么了?看把你急得跟着火了似的。”“怎么了?你没听到柳雪庭那边突然爆炸了么?还有莫名其妙的白光——整个天都给照亮了!”柳十二紧张地把他拖到二楼,指着窗外:“到底怎么一回事儿,柳雪庭出什么事儿了?!”

“大概是内乱吧……”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十二被吓得一哆嗦,回身看清楚人之后拍了拍胸脯:“火大爷,原来是您啊,吓了十二一跳。真是对不住吵醒您了……”“无妨无妨,我喜欢看热闹。”火之火干脆地挥挥手,背着大剑走到彩歌楼门口,停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十二姑娘,你们今天似乎要早点开门迎客了,因为待会儿可能会有重要客人上门来呢。”说罢就推开门走了,柳十二提着裙子追去:“火大爷,您这么早是要去哪里啊,难道真是要去柳……”

后面的字突然停住了,因为她看到火之火站在一匹青驴的旁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青驴的嘴里还衔着一只黑猫,黑猫的身上全是伤,但是脸上却满是水,沿着鼻尖一滴一滴落下来。十二走近看了看,青驴抬起头盯着她,柳十二觉得很莫名其妙,正打算问问火之火到底出了什么事的时候,却又听到后院一阵骚动。“十二姐,你快来看看这些人!”夏宜眺的声音传过来,她又顾不上管青驴和黑猫,连忙奔到后院去,却也同样吃惊地看到有许多狼狈不堪的柳雪庭弟子突然出现在后院的小树林里面。

柳十二愕然地走过去,看着他们甚至不知道该问些什么。倒是逃过来的人不慌不忙地开口解释:“姑娘,我们是柳雪庭的弟子,柳雪庭生变,所以暂时在这里呆一下,不会借用贵楼太多时间,很快我们就会离开。”毕竟是训练有素,连厨房的大妈讲事都有条有理有板有眼,但柳十二的视线移动到大妈臂弯里昏迷的受伤女子身上时,她顿时吃惊得差点叫出来:这……这不是公子的信使水月小姐么?!为什么……水月小姐会是柳雪庭的人,难道……难道公子也是柳雪庭的人吗?柳十二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稀里糊涂,什么都搞不清楚了。

(未完待续)

生命即是责任。自己即是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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