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 塔之梦

OldtreeLethe

引
一
那场梦，很美吗？可惜啊，那并不是属于我的呐。流浪的人缩在墙角，看着戏台下，羡慕他们抹着眼泪哭泣吖。
“你们呐，能把回忆分给我一点吗？”
他瑟缩着，呆呆的望着天涯。施舍我一些回忆，让我有理由去流泪吧。
没人回答。
那个梦呐，那个梦呐……他呢喃着，紧紧抓住了它……挂着泪珠，将眼睛缓缓闭下……

二
那年我在荒漠中行走，忽然见到了一座高塔。那座残破的高塔，不知岁月几何，碎石与青苔埋在尘埃里挣扎。
“入土为安吧。”我如是呢喃着，慢慢走进了高塔。
这座藏书的高塔，藏着许多书籍呐，岁月没能把它们扯下。一段段的往事或是故事被压在厚厚的封皮下，等待着言语去表达。但我追寻回忆而来，便只能离开这里罢。
我抬起脚正要离去，一个声音叫住了我。
“既然来了，不如听我说几个故事吧。”幽幽而低沉的声音从台阶走下，提着一盏昏暗的烛灯，示意我在一处方桌前坐下。
他说：
“这座塔曾经很高。很高、谁都想知道它到底有多高。
曾有许多人渴望登上塔顶，但留下的只有传闻。塔顶到底有着什么呢？恐怕永远不会有人能说出确切的答案了。毕竟它已经残缺如此……
而我所要告诉你的，就是我所了解的几个传闻。你若有闲情在这里居住几天，我便将这些故事一个个地讲给你听。”
不知为何，我答应了。于是他开始讲第一个故事。

正文
卷一
一 罪人们
在古老的国度中有着这样的一些人。他们生来就是罪人，流淌着罪人的血。无人知道这份可怕的罪孽究竟是什么，深重到要使千秋后代共同承担。
说来奇怪，这“罪人的血液”似乎并不通过生育而遗传的，且它的出现没有规律可寻，因此这个国度的孩童在年幼时便要“澈血”。但凡被发现是“罪血后裔”，此后的人生将永远在王城地牢下度过，生不可见黎明，没有例外。
好在“罪人的血液”出现地并不频繁。

二 白蔷薇
那天王城光临了一个小偷，他追寻财富而来。而王城中那座瞩目的高塔，便是他此回的目标。
“贵族们都喜欢把财宝藏到塔中吧？”小偷是这么认为的。
不得不说这名小偷的技术十分娴熟，森严的王宫警备并没能拦住他，他成功地进入了高塔。高塔中并没有奢华的装饰，相反地，更像是一座牢狱而非宝库。
事实也确实如此。聪明的小偷思考了一会儿便明白了，这座高塔实际上是关押“罪人们”的地牢的入口。这里并没有什么财宝。
虽然如此，由于好奇心的驱使，小偷走下了那通往地底的阶梯。
这段阶梯周围没有任何照明物，自入口传来的光也越来越微弱。慢慢的，连台阶的轮廓都看不清了。不过这并不妨碍小偷前进，毕竟抹黑对他而言也是一项职业技能。他继续前进着。
许久之后，他似乎摸到了出口，轻手轻脚地迈了出去。
而当他踏过了某条界限的时候，四周恍然亮堂了起来，在本应刺眼的柔光中，他恍惚地看向了四周。是白色的蔷薇开在暗红色的荆棘中，仿佛若干裂的血中盛开出的永恒。抬起头，白色的发丝自深灰的烛灯垂落。烛灯上坐着发丝与鲜红瞳孔的主人，苍白若一尊雕塑……

三 倏忽百年
那人抿了抿嘴，说道：“在那之后的事，当事人已经完全忘却了。仿佛被删除一般。当他回过神来，竟已过去了几百载。之后他又寻到了这座高塔，见到了我，把这个故事告诉了我。”
他拨了拨烛灯，又说：“不早了，先休息吧。”

之后的几天里，他与我讲了许多奇异的故事，这些故事大多无所根据，甚至是传闻里的传闻，有时朦胧到无法听清。渐渐地我有些厌倦，决定离开。
当我表达了去意之后，他又请我多留一日，说要讲最后一个故事。
不知为何，我又答应了。

卷二
一 永生的古塔
南方曾经有一座小镇，里面有家酒馆。那家酒馆是传闻滋生的温床，来自各地的人都喜欢将或真或假的故事在这里传说。我是一名探险者，追寻着传说前往各个神秘的地方，这些传闻便是我的粮食。
这项工作并不安全。几个月前，我在一处遗迹沾染了些不干净的东西，占卜师告诉我，我的寿命不过几年了。于是我抱着希望在酒馆里寻找，希望能听到什么有助于我的病情的东西。我的努力没有白费。
那一天，我听到了一则消息，据其言，北方的荒漠中有一座古塔，曾经住着一位神，她有着令人永生的力量
既然是可以令人永生的神，那么她曾经的居所中应该会有关于“永生”的线索吧？
于是我单独找到了那个人，以几个钱币为代价向他详细询问了那个传说。临行前他告诉我，不只是我一个人询问过这个传说。我没有在意。
几个月的旅程后，我来到了那片荒漠，在荒漠中我遇到了一个同伴。可能就是那人说的另一个询问者吧？她行走的方向和我相同，应该是了。
那是个身穿灰色袍子的女子，很难看清样貌。
我没有向她过多询问什么，因为她那副冷淡的表情已经告诉了我：她并不打算回应我。所以不必上去找些不痛快，只要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好了。她似乎跟我抱有同样的想法，一路无言地走到了目的地，然后自顾自地走进了高塔的入口。
我在塔的入口周围观察了一圈，想要发现些什么，无果，便也走进了入口。此时我的视线中已经丢失了那个人的身影了。

二 故事的故事
塔的内部已经残破不堪，残破到“它还未倒坍”这件事都令我十分惊奇，不过联系到“永生”，这仿佛也解释得通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探索，我在一些废墟中找到了一些书籍，这些书籍记述了这样一件事：
那是一个古老的年代，恶魔从深渊的裂口中爬出，伴着熔岩与烈火侵蚀这片土地。国王的战士们无法战胜这些恶魔，便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舍弃疆土，一遍又一遍地祈祷。直到最后，王国仅剩最后一小块疆土，也就是王城。
王城中有一座高塔。王室历代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高塔的顶层连接着另一个世界，但若非生死存亡的时刻，谁都无法到达塔顶。若真到了这种时刻，塔中的神明将会苏醒，打开另一个世界的门，而那位神明与她的血裔，将会永远驻守在那扇门前。
…………
那个传说是真的，国王带领着贵族们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苏醒的神明与她的血裔留在了那处最后的边疆。他们亲眼目睹了那一幕：国王忠诚的战士们撕开了自己的胸口，将神给予的种子埋入了心脏，以永恒的轮回为代价，即便是化作灰烬，在一株白蔷薇再次盛开之时，他们便会从泥土之中爬起。一切都将会被忘却，除了最后一刻铭记的使命。
而作为补偿，他们的血脉将出现在新世界的人中。

三 梦归
“不早了，”那人顿了顿，看向摇晃的烛火，说，“你若今天要走，现在就得出发了。”
“那就明天再走吧……”这段故事引起了我的兴趣，我想把它听完。
“呵呵……”那人笑了笑，摇了摇头，轻轻地吹灭了手中的烛灯。而后，昏昏沉沉地，我在朦胧中再也无法听清他的言语了。我努力地去清醒，却离那片世界越来越远。
许久，我睁开了双眼。

后记
缩在影院角落的人缓缓睁开双眼，看着离去的人群发呆。人群挂着眼泪，搀扶着抽噎而行。影院里播放着收尾的不知名歌曲，仿佛挽歌着什么，又似乎嘲笑着什么。
这个世界并没有给他感同身受的回忆，只给了他一个不知所谓的梦境。这梦境却残缺而不明晰。
……
戏剧结束了，那人身后的帘幕的影子将他缓缓盖住，我再也没见过他，直到另一张帘幕将我也盖住。


创作动机：听说《君之名》上映了，却实在找不到理由去看。没错的话，那应该是关于高中爱情故事？——然而我细细地回忆了许久，在高中时，莫说自己，就连校园传闻都不曾有“动人”的爱情故事吧。如此而来，若坐在影院中，我所可能流泪的大概不是为了那个故事，而是自己不曾有过故事。诚然，有多少人有过故事，又有多少人只做过朦胧的梦呢？甚至到最后，连梦都记不清了了。
感想：文章完结后想了想题目，本打算作《梦中塔》，浏览全文后发现文中竟没有任何一个拥有名字的人，与其说是“人之梦”，不如算是“塔的梦”罢。
文章很多地方只写了一半，因为“梦”这种东西，人去回忆的时候，往往都只能记清一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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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贺茂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