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画的圣诞贺图[内附贺文一篇] - Project1

公元993年，冬天，格陵兰，布拉塔赫利。

今天已经是12月24日了，这裡的冬天十分寒冷，对於许多人来说，严冬就跟暴风雨一样，是对他们的考验。

克莉丝汀是其中一个经歷过真正的暴风雨的人，可她到现在想起那些还感到害怕。那是七年前的夏天，那时的她只是个九岁的小女孩，便已跟随自己的父母，在祖父红髮埃里克的带领下渡过大海，来到了这片新的土地。他的祖父称它為格陵兰，并和跟随他的那三百多人建立起这个城市，取名布拉塔赫利。

若不是曾经歷过海上的风暴的人，是不可能说出那种在那猛烈摇晃的船上因从天下打来的雨点而满身发抖的感觉，也不会可以一边流著泪，或是露出惊恐的神情，一边绘影绘声的形容当时的情况：同伴们如果被活活涷死，别的船的人们怎样因為船给弄翻了而淹死……

那对於当时只有九岁的克莉丝汀而言，那真是一场可怕的噩梦，直到现在也常常在夜裡折磨著她。五百多人同时出发，最后最剩下三百多人，也算是很大的损失了。

“你说今晚我们会不会收到礼物？”一个小男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把她从回忆中拉回现实。克莉丝汀在做著平常爱做的事情，坐在空地旁的一张木椅上，观看小孩子们玩耍的情况。这不是因為她爱小孩，只是她除了这个之外实在没别的事情可做而已。

作為首领的孙女，再加上还没成年，她所能做的只有呆在家的附近，等啊等，等到成年后再去找一户合适的人家嫁出去。至於做家务之类的事情，都是交给成年人们去做的，反正她也笨手笨脚的，只会帮倒忙，甚至可能会给人赶出来呢。不论是到田裡去耕作，还是煮饭，打造武器，帮助造船，都不是她懂得做的工作。

於是，克莉丝汀只好坐在空地旁看他们玩耍了，位置刚在她家门前，若别人在叫唤她的话，那她也能赶在第一时间回到家中，看看有甚麼能帮得上忙的。

“可是……去年我们这也没人收到礼物。”一个女孩回答对方的话。“这真奇怪呢，听说在过去每一年都总会有人收到礼物的。但在去年却甚麼也没有……”没有人回答她的话，很快他们又继续玩著一些自己发明的游戏。

从红髮埃里克在这荒芜的岛上建立起城市的那一年冬天起，在每年的12月25日，许多小孩子醒来后都发现到自己的床前放了些小礼物，多半都是些小小的木造玩具，可都精緻得很，孩子们自然十分喜欢。他们开始猜测，是一个住在格陵兰的神秘人送的礼物，而得到礼物的都会是乖巧的小孩。

克莉丝汀早就习惯了自己当天起床时床前空空如也，她从来没收到过礼物，所以在去年也没对自己获得礼物有甚麼期望。可小孩们却不一样，她想他们在醒来时甚麼都得不到时肯定会相当失望吧。

可在那不久之后，她知道了為何那一年没有任何的小孩子得到精美的小礼物，这是一个秘密。

她转身走回屋子裡。她的家就像所有的挪威人一样，都是没有窗子和房间的，母亲正在屋子的中央煮饭，炊烟从屋顶的一个小洞口裡飘出去。克莉丝汀来到父亲埃里克森的床旁边，蹲了下来，在床底拉出一个木造的箱子。在瞥见母亲没有看向自己后，便把它带到一个阴暗的角落裡，打开了它。

裡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漂亮玩具，有马儿，有战士，还有许多她从没见过的奇怪生物，也有一些武器，反正基本上都是木造的。她已经长大了，不再爱这些小玩意，可她却知道小孩子们在收到它们时会如何的欣喜若狂。

就在这一年的春天，克莉丝汀在寻找一件遗失已久的物品时发现了这个装著玩具的箱子。她并不聪明，可是，她还是猜到了那个神秘人的身份。

她的父亲埃里克森在前一年的春天因受不了格陵兰的资源的缺乏而率领三十五名精壮的男子出海，离开了布拉塔赫利，往南方航行，说要找到一片新的土地，一个现在这儿拥有更肥沃的土地和温和的气候的岛屿，好让他们能迁徙过去，定居下来。

埃里克森的离去，和神秘人的消声匿跡，再加上那个装满玩具的箱子，这三件事情联繫在一起的话，并不难发现到原来那个送礼物的神秘人正是她的父亲。

当时的克莉丝汀可生气了好一阵子，她不明白，為何身為他的女儿，她竟然甚麼礼物都没得到，更何况她还是个乖女孩，并不是全无资格的。不过，她还是原谅了他，反正她也不介意这些。而她现在则是怕今天之内他还赶不回来。

要是她的父亲再不回来的话，那小孩子们也就需要多等一年了。她不希望在明日的白天中听到孩童们互相哭诉著没有礼物落在他们的床前，埃里克森预备了许多小玩具给他们，可因為他已经离去的关係，它们现在已经变成摆设了，派不上用场。克莉丝汀愈想就愈觉得小孩们很可怜，她衷心的希望自己的父亲能早点赶回来。

她跑到了屋外，海边没有任何船隻靠近的跡象，天也快黑了，看样子埃里克森是赶不回来的了。也就是说，孩子又得失望一年。

“不行，我一定得做点甚麼事情出来。”她轻声对自己说。“要不是的话，他们也太可怜了。可我又不能叫他立即就回到格陵兰，现在他还是全无音讯……在短时间内也回不来的啊。难道我真的要眼睁睁地看著他们因没有得到玩具而痛哭？”

静静的看著孩子们游玩了好一段时间后，克莉丝汀总算找到了她的答案了。

“今天晚上，我便会是那个神秘人，带著小礼物送到所有小孩子的床前，让他们不会失望，都能够快乐起来。”她心想。

就这样，到了深夜时，克莉丝汀穿著一件单薄的红色衣服便从床上爬了下来，偷偷摸摸地把箱子拿出来，取走一些了小礼物，数量应该刚好足够送给在她附近的每一个小孩子。她找来了一个袋子，把它们都装进去。

外面很冷，克莉丝汀都涷得发抖了，可是，為了小孩子们的欢笑声，她决定了牺牲自己。

她像个小偷一般进入了邻居的屋子裡，由於他们的屋子是没有门的，所以她很轻而易举地便潜了进去了。她努力使玩具们不会因為碰撞在一起而发出刺耳的声响，如果不是的话，那定会替她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她的举动就跟小偷没两样，被当场抓到的话，那下场恐怕就和小偷差不多吧。

挪威人很少会处死犯人，他们使用的是放逐的形式。当年的红髮埃里克也是因為被放逐才会搬来这边居住的，可是，她可不像她的祖父，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而已，赶走她就跟杀了她没多大的分别。

然而，在一个人最紧张的时候，他们最怕的事情準会发生的。克莉丝汀这一次也不例外，她不小心让袋子碰到房间的方桌上，发出了并不大的声音，可她不敢奢望没有人听到这声音。

屋子的主人，红髮埃里克手下最勇猛的战士欧德已经被声响吵醒了。他从床上坐了起来，随便穿了点衣服，拿起斧头，便在房间裡四处巡逻。克莉丝汀却只能在心中大叫不好，要若给发现的话，那她的下场便很可悲了。

她想逃跑，但在她快要得手时，欧德却挡住了她的去路，二话不说便抓住她的衣领，把她举了起来，彷彿她就像羽毛一般轻盈，反正她就是给抓住了，逃不了了，只好认命地装作可怜的模样，希望对方会手下留情。

“是你，克莉丝汀。”他惊讶的说，也许他原本料计看见的会是个小偷吧，而不是会首领的孙女。“你这麼晚来这儿干甚麼？”

“我……我是来送礼物的……”她结巴的解释著。她告诉了对方自己发现到父亲的秘密的事情的经过，又道出了她的计划，最后还请求对方放过自己。“我不是来偷东西的，既然父亲还没回坎，我便打算替他送礼物，就是这样。我没有任何的恶意。”

欧德以行动来回应。老实说，他的决定倒让克莉丝汀十分惊讶。这个强壮的战士穿好衣服后便从她的袋子裡取走了不少礼物，说要帮助她把礼物都送到孩子们的床前。

“以你的能力，一天晚上是送不了这麼多礼物的了。让我来帮你吧。”他提议道。

她自然没有任何的拒绝的理由，在把马儿的玩具轻放到欧德的儿子们的床前后便跟著他跑了出去，分工合作。

到她在赶回床上假装甚麼事情也没发生过的时候，天已快亮了。他们两个的成绩还是挺不错的，起码已经把袋子裡的所有礼物都送给小孩了，她期待著听见他们的笑声，讨论著他们得到了甚麼礼物。

到了中午，号角声响起了。她和母亲一同跑了出家门前，正好有一艘船停靠在码头上。

“埃里克森回来了！”一个宣佈这个消息的人跑到二人身前，高声喊道。“他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克莉丝汀没有迟疑，飞快地跑向码头。埃里克森才刚回到陆地，便看见自己的女儿，父女二人拥抱在一起，那些回来的男人看见了后都露出了羡慕的表情，随后赶到的母亲见到后也朝二人微笑。

“我们到了两个地方。一个被我称作马克兰，另一个则被命名為文兰。”埃里克森说出他们这一次航海的发现。“它们的土地都十分肥沃，气候比我们想像中还要温和，资源也不少，很适合我们在那儿建立新的城市。我们一行人去年就在文兰过冬，那可以说是我过的最好的一个冬天了……”

克莉丝汀伸出小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父亲啊，今年的小孩子们都收到那个神秘人送的礼物呢。”她柔声说道。

起初他也只是点点头，可在想了一会后又觉得这句话有点儿不妥。再过了一阵子后他才惊讶地后退了一步。

“这……这不可能的啊。”

不过，他不是个愚笨的人，看到女儿脸上那古怪的表情后，他才明白了到底发生了甚麼事情了。与克莉丝汀料想的不一样，他没有露出嘉许的笑容，看起来倒有点尷尬。她可感到奇怪了，而他也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你发现了那个箱子囉？”

“是的。”

“那你有没有生气？你身為我的女儿，我却从没把礼物送到你的床前……”埃里克森低声说。

克莉丝汀指了指不远处那些正拿著漂亮的玩具玩笑的小孩子，笑了笑，道出她的回答。

“这就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