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0月6日,史蒂夫·乔布斯辞世,终年56岁。他短暂的一生是个传奇:出生不久被亲生父母遗弃,17岁高中毕业,19岁迷上佛学,21岁在自家车库里成立苹果电脑公司,30岁离开苹果,42岁重返苹果并任CEO,48岁查出患胰腺癌,52岁苹果推出iPhone,55岁推出iPad。
乔布斯手中的那个苹果几乎改变了我们看世界的方式。同为佛教徒的日本企业家松下幸之助在95岁时曾说,“像我这样才能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比比皆是,我之所以能成功,其中关键一点就是对禅的领悟。”
那么,一生痴迷佛学的乔布斯在禅悟中得到了什么呢?
死亡可能是人类最好的一项发明
“现在我可以更加实在地和你们谈论死亡,而不是纯粹纸上谈兵⋯⋯死亡是我们共同的归宿,没人能摆脱。我们注定会死—— 死亡很可能是人类最好的一项发明,它推进生命的变迁,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乔布斯曾经这样说。
2004年,乔布斯被确诊患上胰腺癌,当时医生宣布他只有3至6个月的生命,可半年后,他却奇迹般生还。对于死亡,乔布斯很豁达。
“记住自己随时都会死掉,是防止你陷入畏首畏尾陷阱的最好方法⋯⋯”
兰溪:一般人面对死亡很难从容,而乔布斯在查出癌症后,生命的最后八年中,又自己研发出了iPhone和iPad两款最经典的产品。
净因法师:《六祖坛经》说, “生死事大,无常迅速。”乔布斯的 “死亡通知书”使他参透生死,在死亡的威胁下获得新生,得到了升华,突破生命的极限,发挥出最大的创造力。
正如在癌症面前重新刷新自己的生命,乔布斯曾经遭受排挤而被迫离开苹果,12年后又返回并担任CEO,他的一生曾无数次刷新自己。
乔布斯说, “佛教中有一句话:初学者的心态;拥有初学者的心态是件了不起的事情。”他所说的“初学者的心态”,出自《华严经》“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乔布斯深得精髓。
2005年,乔布斯应邀在斯坦福大学演讲,他这样回忆自己过去的生活:“我总是把一切弄得一团糟,甚至想过逃离硅谷。但是,渐渐地,我开始有了一个想法,我仍然热爱我过去做的一切,于是,我决定从头开始。”
曾一度想出家为僧
兰溪:乔布斯1955出生于美国旧金山,出生不到一周时,父母就将他交给加州的一对夫妇收养。一般被亲生父母遗弃的孩子都很自卑,而他却有如此辉煌的人生。
净因法师:他当然也很自卑啊,他为什么逃学,吸毒呢?吸毒一定有原因的,能看出来他曾经迷茫过。接触佛学,让他找到了人生的新方向。
乔布斯少年时期曾经吸食大麻,长发过耳、蓄着一抹嬉皮士小胡子。接触佛学之后,他逐渐告别大麻。
乔布斯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追问:我是谁?我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为了什么?
乔布斯在里德大学读书时,喜爱研究东方神秘主义哲学,醉心于禅学。日本禅师铃木俊隆用英文写的《禅者的初心》是乔布斯的入门书籍,对他影响颇深。铃木俊隆是中国禅宗五家之一的曹洞宗在日本的传人。《禅者的初心》是铃木俊隆为那些不了解佛学的美国人写的英文入门读物。
“禅学重视经验,不重视智慧。我看过很多人都在沉思冥想,但似乎没什么功效。所以,我对那些能够超越有形物质或者形而上的学说极感兴趣,也开始注意到比知觉及意识更高的层次—— 直觉和顿悟,这与禅的基本理念极为相近。”这是乔布斯1973年在里德学院修炼禅学时的讲话,可见,他对禅已有较深的体悟了。
乔布斯进入大学仅一个学期就辍学了。离开校园之后的他为了追求人生的答案,1974年8月南亚次大陆最炎热的时节,他光着脚、穿着破烂衣服,来到了万里之外的印度朝圣,并向当地人讨教有关佛教的文化知识。在返回美国后,他已成为一名虔诚的佛教徒,剃光了自己的头发,并曾一度打算出家为僧。
在创办苹果之前,乔布斯一度不知道对自己的未来该如何决断,他既想去日本继续修习禅学,又无法放弃创业的理想,于是向禅师求教。而禅师则对他讲出了那则著名的禅宗故事——风吹幡动。“风吹幡动,有僧人说:‘是风动。’又有僧人说:‘是幡动。’六祖慧能说:‘不是风动,也不是幡动,而是心动。’”
以后的人生历程中,乔布斯一直都在追随他的心灵。
活着就是为了改变世界
乔布斯的办公室,有两百多平方米,里面几乎什么摆设都没有,除了房间中间的一个坐垫,是用来打坐的。乔布斯有每天禅修习惯已经多年,在决策前,叫属下将相关产品设计一并放到垫子的周围,先闭目静坐,然后来决定选择哪个放弃哪个。
“靠用户调查来设计产品太难。很多时候,要等到你把产品摆在面前,用户才知道想要什么。”他说道。
美国总统奥巴马盛赞乔布斯:“他改变了我们看世界的方式。”乔布斯一生参与设计了103项苹果专利产品,包括iPod的用户界面,及苹果专卖店里炫目的玻璃台阶的支架。如今,苹果拥有1080亿美元的市场价值,远远超过默克、麦当劳和高盛。从Mac电脑到iPod、iPhone手机,乔布斯凭个人才能,将苹果缔造为创新、艺术与时尚的象征。在行业平均利润率不过3%~4%、被投资者形容为“大粪与泥潭”的消费电子领域,苹果维持了20%~30%左右的高利润率,全赖乔布斯非凡的直觉和创意。
兰溪:乔布斯的创造力来自直觉,而禅修可以使人直觉发达。
净因法师:我接触的很多老板,成功不完全是靠逻辑思维,而是直觉,直觉可以通过禅修培养。比如香港旭日集团的董事长杨钊每天都打坐,他的直觉超乎常人。针能穿透东西,是因为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到针尖上,太阳能能聚集能量烧开水,任何能量,只要能聚集,就能产生巨大的力量,脑能量也如此。禅定让人专注, 聚集脑的能量,让你更能看清问题的实质。
兰溪:乔布斯曾经自己解释道,“不立文字,直指人心”是他独特的技术和设计思路:NoButton。“按钮”是电子设备“天然标志”,但用户要的不是按钮,而是“直指人心”的功能、效用和体验。所以iPod的外型设计极其简单,使用者只看到一个屏幕和一个“唱片”,其实是一个隐形化的按钮加触摸操作盘。iPhone把NoButton技术和设计理念贯彻到极致:一部只有屏幕没有按钮的手机。你怎么理解?
净因法师:禅宗文化的审美特色是崇尚自然、简洁、真实,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直指人心,直接切入到主题,不需要通过逻辑思维转来转去。不立文字,超越语言逻辑的局限性,走入到悟性的空间。iPhone屏幕,用手直接点。一般的手机的按键出来的菜单,然后再从每一个目录进入,这是线性的逻辑思维。
兰溪:乔布斯曾说:“你的时间有限,所以不要为别人而活。不要被教条所限,不要活在别人的观念里。不要让别人的意见左右自己内心的声音。最重要的是,勇敢地去追随自己的心灵和直觉。”他坚持一种特立独行的思维方式。
净因法师:《伽摩罗经》有这样一个故事:释迦牟尼佛到了一个村庄,村民就告诉他很苦恼。释迦牟尼佛问,为什么苦恼呢?村民说,村子里来过很多导师,每个人都教导我们,但是他们讲的不一致,甚至互相矛盾,我们糊涂了,不知道哪个对哪个错。佛陀给村民们的教诲,在宗教史上也是独一无二的:不要被流言,传说,及耳食之言所左右,也不可单依据宗教典籍的权威,不可单靠论理或推测,不要迷信于书本、权威,甚至自己的老师。听到任何话,你们要用自己的思维去思考,对你有益的就吸收,跟你不相干的就放掉,做回你自己。
兰溪:乔布斯最有名的那句话就是:“活着就是为了改变世界。”气魄非凡。
净因法师:让世界改变你,还是你改变世界?一般的人心随境转,被他人左右,被世界改变;有修为的人境随心转,改变世界,乔布斯做到了,这需要很强的心力。
世界上最富有的人竟然是佛教徒
2011年2月17日,乔布斯以及十几位硅谷巨头与美国总统奥巴马共进晚餐,坐在奥巴马左侧背对着镜头的就是乔布斯。2011年7月11日下午消息,美国科技博客评选出过去20年间美国最成功的公司CEO,乔布斯超过比尔。盖茨,排名榜首。曾经有研究过盖茨和乔布斯的学者说:盖茨让外人“心生敬畏”,而乔布斯却让外人“心向往之”。
兰溪:乔布斯说,“我们的目标从来就不是打败竞争对手或者挣钱,我们的目标是做尽可能不平凡的事情或者更伟大的事情”。这个并不想打败对手的人却打败了所有对手,不想赚钱的人却赚了最多的钱。
净因法师:人生的旅程如同一场比赛,有人一生事事与他人计较,如同打羽毛球,想方设法胜过对手。高明的人生,犹如打高尔夫球,自己跟自己的比赛。真正的对手是自己;真正意义上的输赢是自己能否超越自己。乔布斯经商之道在于战胜自我。
你知道乔布斯设计的“苹果”上为什么有一个缺口吗?感恩的心,为了纪念咬了一口苹果被毒死的计算机之父图灵。一般的英文单词,第一个字母都是大写的,iPhone和iPad中的“i”为什么是小写呢?小我,不自大。这样的心态怎么能不赚钱呢?
兰溪:很多人觉得佛教四大皆空,自然应该是清贫的苦修者,但乔布斯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人居然是个佛教徒。
净因法师:佛家讲“四大皆空”,空的不是“财富”本身, 而是人们对财富执著的心态。佛教并不主张“穷光荣”,恰恰相反,正如孔子、孟子倡导的那样:人民必须富庶,社会才会更和谐稳定。佛教也鼓励人们富有,敦煌的壁画中,西方极乐世界被描绘成是黄金铺地的富有国土。修行有功德,财富就是福报的象征啊!
但乔布斯的人生却很低调,生活非常简朴。
黑上衣、蓝牛仔裤、灰色运动鞋,是乔布斯的标准行头。这套穿着加起来还不到200美元。
乔布斯与夫人同为素食者,1991年他们结婚时举行了传统的佛教婚礼。婚礼由佛教禅宗僧侣乙川弘文主持。作家威廉。西蒙在一部传记中这样描述道:“仪式简单到甚至有些苦行的味道⋯⋯宾客和新娘走入时,熏香正在燃烧。没有婚礼的钟声,而是吟诵佛经的旋律。”
乔布斯生活中,坚持早睡习惯,他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佛教徒没有夜生活”。他与夫人婚后育有三个孩子。在他患癌住院期间,他的夫人一直陪伴在他身边。
乔布斯从1976年创立苹果公司开始,除去中间不在职的十年,执掌苹果仍然长达25年之久,却每年领着1美元的年薪。在NeXT公司被收购时,他将所获的价值150万美元股票以最低价出售,只留下象征性的1股。
兰溪:与乔布斯相比,中国的富人们要奢侈得多。实际上,对物质享受的过分追求是身心无法安顿的困惑。
净因法师:人生的财富分三个层面:物质、 情感和精神,物质只是人生财富中的一部分;情感则能帮助人们处理压力、焦虑等消极情绪,使人们有一个好的心情;而精神财富则教会人们超越问题本身,追求卓越,赋予生命真正的价值和意义。中国看上去进入了 “不差钱”的时代,但无论是有钱的,还是没有钱的,都受各种烦恼的困扰,原因是相同的,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物质上。
本文来源:瞭望东方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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