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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幽红之云》[小说][一期完结] [打印本页]
作者: 十翼    时间: 2007-12-20 05:58
标题: 《幽红之云》[小说][一期完结]
周围很静，已经是深夜了。

席恩没有睡觉，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出神，席恩的双手紧紧的抓着被褥，幽红色的瞳孔缩了缩，他静静的坐了起来，前方是一片暗红色，这样的颜色席恩再熟悉不过，记得很久很久以前，某个人曾对自己说过。

   “深红色的瞳孔是我们家族的特征，也是我们的骄傲。”

如今，说话的那个人又在哪里？是像曾经一样的坐在自己身边，还是躲在某处用一双自己也有的幽红眼睛哀伤的望着自己？不，都不是，他就在前面，一直都在，在漫长的生命中，他一直都在前面，他用鲜红涂满了那面墙壁，而现在，他变老了，和自己一样，他将生命化为暗红色陪伴着自己。

直到永远。

现在是冬天。夜晚很冷，但席恩却只披上一件单薄的衣服，就独自走上阳台，冷风阵阵袭来，席恩抬头，凝视着若隐若现的云朵，喃喃道：“哥哥……你还好么？”

………

——    ——    ——    ——

   “哥，我们出去玩吧？”小席恩眨着幽红色的双眼向哥哥席尔问道，“我不想理你。”席尔一字一字的重重吐出，“那我们干什么？”小席恩似乎丝毫没有感觉到哥哥语气中的不悦，“我说过了，我不想理你！”席尔朝比自己小四年的弟弟喊道：“你出去，我要做功课了！”

“哦。”小席恩悻悻地走出了哥哥的房间。

房门外的母亲听见了，眼泪立即流了下来，她跑进卧室，锁上门趴在老公的背上哭了起来，“怎么了？亲爱的？”老公温柔的问道。“我……我实在是不忍心……不忍心看着兄弟两个这样相处。”母亲说完，哭声更大了。

小席恩的父亲神色黯然，一言不发。

——    ——    ——    ——

到了上学的年龄，小席恩发现自己与同学们的不同，同学们的眼睛都是浅蓝色或者是金黄色，惟独自己一个人是深红色。

很快，几乎大家都知道了，小席恩受到同学们的排挤，被大家称为‘红眼兔子’，从此，小席恩下课不再与同学们一起玩耍，只是静静地坐在凉凉的台阶上，渐渐地，因为与同学们的不合，小席恩再没有学习的兴趣。

——上课睡觉，旷课，翻墙。

名册上的小席恩竟然已经有了十几次的旷课记录。

终于校长打了电话让小席恩的家长去学校一趟。

——    ——    ——    ——

同样的是夜晚。小席恩在阳台上静静的出神。

自从那次打电话后，小席恩就再没有旷过课，但是他上课除了睡觉就还是睡觉，老师也放弃了教导一个放弃自己的学生。

至此以后，小席恩变了，变得不爱说话，不爱到处乱跑，甚至母亲今天还带自己去了心理诊所，那个心理医生问了自己一些简单的问题后就和妈妈一同离开了。那个心理诊所真的有用么？

小席恩回了自己的房间，正准备去客厅拿些水果，却听见妈妈在客厅里问道：“席恩有什么问题么？” 小席恩立即跑到床头轻轻拿起电话，电话那头是早上心理医生的声音：“……您的孩子可能患上了自闭症，最好明天再带他来看看……”听到这里，小席恩又轻轻的挂了电话，自嘲般的笑道：“原来是自闭症啊。”

——    ——    ——    ——

自那次去看了心理医生，小席恩似乎并没有特别大的转变，但是对哥哥却还是像以前那样，那样的语气，那样的神情。

即使自己被哥哥骂一顿似乎也没有什么。

而季节也在不知不觉中变换着，现在竟已经是冬天，离看心理医生已经过了半个月。今天不过五点的样子，天却已经黑了。

“哥，我们出去玩吧？”陌生又熟悉的话再次在席尔的耳畔响起，不过这次他犹豫了，妈妈告诉自己弟弟得了自闭症，不能对他像以前那样了，至少态度应该变变吧？“恩……走吧。” 小席恩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席恩笑着问哥哥，“哥哥，你病了么？以前你不都是拒绝么？”

席尔幽红色的眼睛一暗，立即又笑道：“小鬼说什么呢？我才没病呢。”

这就是哥哥的笑容么？在很久前小席恩每天晚上都会在睡觉前拟想一次哥哥的笑容，即使，他从没有看过哥哥笑，但是现在不同了，哥哥对自己笑了，而且小席恩还发现，哥哥的笑容跟自己拟想的所有笑容都不同。

竟然，是那么的纯洁，像是穹顶的白云一般，有些模糊，却又清晰无比。

两人没有下楼，而是在阳台上。今天晚上并不是很冷，两个人靠着栏杆。“哥，你笑起来真好看，为什么你以前不笑呢？”席尔没有回答，反而问道：“对了，你在学校怎么样？”

小席恩一愣，低头说道：“还……不错。”席尔听到小席恩说话断断续续就知道他肯定在学校里过的不好，于是轻声对小席恩说道：“看着哥哥的眼睛，你在学校有没有人欺负你。” 小席恩抬起头，那里，一双自己也拥有的幽红色眼睛正凝视着自己，眼睛中包含着的是一种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情感，那样的感情似乎是夹杂在亲情与友情之间的。小席恩下意识的低头，说：“没……没有。”

哥哥，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小席恩心里不停的问自己。

   “他们，欺负你了吧？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我还记得那些同学叫我‘红眼兔子’，怎么样，是不是很可笑？” 小席恩一听，不知为什么，竟哭了出来，小席恩说：“原来哥哥也被人家这样称呼。”

席尔凝重的说：“席恩，你知道么？深红色的瞳孔是我们家族的特征，也是我们的骄傲。”

   “骄傲？为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那样笑我，还有哥哥？”小席恩擦了擦眼泪问席尔，席尔说：“因为他们羡慕，我们眼睛的颜色他们一辈子也不可能有，所有才合起来欺负你。”

   “哥哥，我知道了。” 小席恩踮起脚，勉强拍了拍哥哥的肩膀“以后要经常笑哦。”说完，小席恩蹦跳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

——    ——    ——    ——

一个星期之后，到了小席恩的生日。

   “哥，你给我准备了什么？”在九根蜡烛摇曳的火光中，仿佛能够看见席尔温暖的笑容般，“我给你准备了九十九个纸鹤，看！”就像是变魔术般，席尔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个透明的盒子，盒子里是满满的纸鹤，不同于其它的纸鹤，这整个盒子里的纸鹤竟都是深红色。

就如哥哥眼睛一般的深红色。

母亲突然说道：“怪不得我每天晚上起来都看见席尔房里的灯是亮着的，原来是给弟弟做纸鹤了啊。” 小席恩眼睛一亮，笑道：“哥哥对我真好！”说完，就想要挽住哥哥的脖子重重的亲哥哥一下。

但就在刚挽住哥哥脖子的瞬间，席尔脸色大变，幽红色的瞳孔一缩，竟重重的将小席恩推开！在所有人惊愕的眼神中，小席恩跌落在沙发的边角，小席恩的浑身一软，哭了出来，什么也没说，小席恩转身跑进了自己的房间，锁上了门。

现场的气氛立时冷了下来，席尔看了看父母亲，说道：“我……”

在房间里的小席恩坐在床上，两眼失神。还记得，一个星期前，哥哥的笑容，仿佛就在眼前浮动，那是一片水光中迷糊的云朵，可是今天，哥哥却变回了以前的哥哥，小席恩分不清究竟谁才是自己真正的哥哥。

是那个凶巴巴整天冰着脸的哥哥，还是笑容温暖如云彩的哥哥？小席恩分不清。在泪水中，小席恩感觉越来越困，于是便躺在了床上。闭眼前，自己面前晃过一张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孔，那是一张笑容纯洁如云朵的面孔。

——    ——    ——    ——

今年席恩十一岁了，自闭症也越来越严重了，在其它人面前，席恩几乎一句话都不说，但是在哥哥面前，却还是像以前的那个小席恩。

如今，哥哥对席恩时好时坏，这更让席恩迷惑了。

阳台上，席恩跪在地上，这是父亲对他的惩罚，才一个十一岁的孩子竟然就学着大人抽烟，为了以后不再出现这样的事情，席恩的父亲这次处罚他非常严厉。

   “为什么要抽烟？”这时席尔突然出现在了席恩的身后，“我只是……只是很好奇罢了，没什么别的意思。”席尔一呆，又立即道：“去吃饭了，都摆在桌上了。” 席恩什么也没说，和哥哥一同走向客厅。

客厅里很静，没有一个说话。

吃完饭后，席恩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看书，“看书呢？我能进来么？” 席恩听了这话，惊讶的睁大那双幽红色的双眼，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这是哥哥第一次到自己的房间来。

   “请……进。”席尔看见席恩的样子，不禁笑了笑，说道：“你的房间可真够乱的，怎么什么东西都乱放啊？”席恩嘿嘿一笑：“当然没有哥哥的房间收拾的干净了。”席尔走到席恩的床边坐了下来。

   “你……真的只是对烟很好奇？只是这样？”席尔问道，“当然，我看那些吸烟的大人，每个人吸一口眼好像很享受似的，所以我就忍不住想试试……”席尔看着席恩道：“别尝试吸烟，好么？”

席恩眼神暗淡下去：“好的，哥哥。”

又过了几个小时，已经到了深夜，席恩却还没有睡觉，他坐在床头静静地看书，那本书很旧很旧，许多页都脱线了。席恩在翻页的过程中一不小心将其中一页撕了下来。

席恩将撕下来的那页，放在左边，同一时刻席恩的眼睛好像看见了什么。

那是一双眼睛，一双幽红色的眼睛，那双眼睛躲藏在房门之后，席恩假装没有看见，继续看书，但是他却被彻底的震慑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无声的眼神中带着悠远的哀伤。席恩清楚的知道，那是哥哥的眼睛，哥哥，就在自己房门外看着自己，而且席恩也知道，哥哥哭了，虽然周围很静，没有一点声音，但席恩知道，哥哥在哭，哭的很伤心。

房门外，确实是席尔，而席尔也确实在哭。他看着弟弟看书的样子哭了起来，他将哭腔死死的抵在一起，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席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但是却止也止不住，眼泪越来越多。

席尔起身，悄悄的回房，回到自己的床上，脑海里浮现出无数的情节片段，仿佛要生生将自己的脑袋挤爆。

我为什么要哭？只是因为看见席恩跪在地上心疼？只是因为看见席恩身旁的那罐纸鹤了么？只是因为想起曾经有人称席恩为‘红眼兔子’么？只是因为自己曾经打过席恩骂过席恩么？还是因为那句听过无数次，自己都可以将语气、神情、动作模仿的一模一样的“哥，我们出去玩吧？”这句话？

不！都不是的！只是因为我们是哥哥和弟弟，只是因为我们都拥有一双令别人嫉妒的深红色的瞳孔！只是因为我也同弟弟一样的孤独！

同样的房间，布置起来却看起来完全不一样，同样的两个人，在灯光下的身影也完全不一样，同样颜色的眼睛，看到的未来也截然不同！

弟弟……我走了，你会难过么？你会伤心么？

我也不想，恐怕这就是宿命，这就是我的宿命，我根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我根本就不该遇见你的，或者，我根本就不该苦苦挣扎，而是顺其自然，每个人在世上终究逃不过一死，我又何必如此在乎自己的生命？又或者，我真正在乎的，其实……是你——我的弟弟，席恩。

………

席恩在房间里，放下书，泪水慢慢的涌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突然很痛，像是快要失去什么一般，那种感觉，甚至可以将人的神志一瞬间击溃。

席恩……

哥哥……

——    ——    ——    ——

同样的冬天。同样的雪花。同样的人。

自从那次看见哥哥偷偷的哭过以后，两兄弟就再没有争吵过，而是相处的很好，一直到了现在，到了席恩十五岁。

在生日会上，客厅依旧空寂，沙发上，坐着的是席恩和席尔，桌子上是一块很大很大的生日蛋糕，蛋糕上是席恩与哥哥熟悉的深红色，写着‘HAPPY BIRTHEDAY！’桌子对面，坐着父母亲。

这样形式的生日，举行了十五次。

四个人，一个蛋糕。

仿佛成为了这个家庭必不可少的活动。

   “来，许愿。”哥哥对自己笑道，这样的笑容如今已经完全深深的印入自己的脑海，原来，以前的哥哥是假的，那张冰脸，对自己的呵斥与责骂都是假的，这样温暖笑容的哥哥才是真的。

   “好了！”席恩开心的一笑，但这样的笑只有家人才能见到，旁人估计是永远不会的。

四个人切完了蛋糕，“今天带你们去游乐园！”爸爸和妈妈同时宣布，“太棒了！” 席恩欢呼一声，席尔也在一旁微笑着看着弟弟。

席恩提出去坐‘云霄飞车’，所有人都赞成了。

游乐园里所有的人都是那么开心，仿佛将不快乐的事情都抛在了游乐园门外。

‘云霄飞车’开始向上开动了，席恩和哥哥坐在最前排，爸爸和妈妈坐在后排。‘云霄飞车’一顿，立时飞快的向下开去，所有人都尖叫着，席恩大声吼道：“哥哥，怎么样，是不是感觉你的心脏要跳出来了？”

坐在席恩身旁的席尔却丝毫不感觉恐惧，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病发作了。他的全身痉挛，抽搐着，心脏跳得越来越快，慢慢地，一丝鲜血从嘴角边蜿蜒而下，在‘云霄飞车’飞速行驶中，一滴滴如自己家族幽红色瞳孔般的血滴也飞速的向后甩去。

而自己身旁的席恩却刺激的连连大叫。

席尔知道自己不行了，他侧过头，静静地凝望着弟弟帅气的脸庞，静静地，闭上了眼睛，永远地，闭上了眼睛，那样温暖的笑容，犹如冬天穹顶上的云朵，纯洁而美好。

………

终于，‘云霄飞车’停了下来，席恩才发现身旁哥哥的笑容，以及，在不经意间流逝的生命，所有人都惊呆了。

哥哥脸庞上纯洁的笑容，如几年之前一样，丝毫没有改变，那双合上的眼睛中，究竟有多少自己曾经不知道的故事？有多少……曾经错过的美好？

这……怎么可能呢？哥哥明明上车前还对自己说：“席恩，等到你的下个生日，我一定送你九百九十九支纸鹤。”可是，哥哥，你怎么就走了，那你答应的纸鹤怎么办？

席恩彻底的呆了，脑海里闪过曾经无数美好的记忆。

突然，席恩想起自己曾经玩过的一个游戏，一个名叫《ICO》的游戏，游戏的主题有几句是这样的——

You were there.
    你在那里。

You were there.
    就在那里。

Happiness and sorrow.
    无论欢乐与悲伤。

Only believing in tomorrow.
只剩对明天的信仰。

哥哥，你又在哪里？你如何能够抛弃我？和爸爸妈妈？你知道的，我们都很需要你。

昏暗的走廊里，席恩坐在长椅上，他的心中如湖面一般平静。妈妈在走廊里哭泣着，爸爸低头不语，门被轻轻的推开，“医生！我的儿子怎么样？！”妈妈像发疯一样紧紧抓住医生的肩膀，“女士，请冷静。”

医生身旁的两个护士拉开妈妈。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可能只听见了前三个字，妈妈就晕了过去。

………

——    ——    ——    ——

又过了两天，妈妈得了一场大病，席恩和爸爸轮流去照看妈妈。

而在席恩整理哥哥的房间时，却意外的发现了一本日记，那是属于哥哥的日记，当然，也是属于席恩的。

刚翻开日记，雪白纸页的第一句话就写着——献给我亲爱的弟弟。

席恩翻开日记。

“我得了绝症，只有妈妈和爸爸知道，弟弟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医生说我顶多活到十五岁，我的生命真的这么短么？为什么弟弟没有，我好嫉妒他。

或许我不该那样莫名其妙的对他发脾气，因为他是我弟弟，我应该保护他，不让他受伤害。

                                                              X年X月X日

我好恨自己，明明我很喜欢弟弟，想要真心保护他，可是我总是忍不住想要打他，想要骂他，是我嫉妒心在作祟么？

弟弟，对不起。

                                                             X年X月X日

没想到原来弟弟也被自己的同学称为‘红眼兔子’。

……

真想帮弟弟打那些人。其实我希望弟弟知道，深红色的瞳孔是我们家族的特征，也是我们的骄傲。

                                                             X年X月X日

好累！但是为了弟弟，也只有这样了，天天晚上折纸鹤，早上上课就有些想睡觉。可恶。我一定要快快的折完！

                                                             X年X月X日

今天是弟弟的生日，我好高兴，但是我却伤害了他。其实我不该那样做的。我只是……只是下意识的动作。

说起来，我再活两年就要死了。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以后我一定要对弟弟好才行！

                                                              X年X月X日

今年我就要与弟弟告别了。我的生命真的就要完结了么？

今天我去上厕所时，发现弟弟在看书，我竟然哭了，而且很伤心，灯光下弟弟的身影看起来真的很寂寞。我又何尝不是？

                                                               X年X月X日

很久没有写日记了。说起来我的生命已经超过了医生所说的时间。我真的好高兴。我以为自己就要死了……但更值得高兴的是，我长大了。

我真的能保护弟弟了。从那天起，我就一直和弟弟的关系很好！哈哈！

                                                               X年X月X日

………

我比医生说的时间多活了四年了。我感觉我真是天下最幸福的人。但我其实知道，也许我真的快不行了。就在刚才，我在自己房间写东西的时，竟然咳嗽咳出了血。

血的颜色，真的很奇异呢。我突然想起以前我对弟弟说的一句话——深红色的瞳孔是我们家族的特征，也是我们的骄傲。

明天就是弟弟十五岁的生日。哈哈，我决定告诉他一个秘密！我准备折九百九十九个纸鹤！

好困啊。睡觉了。

                                                               X年X月X日

………

日记很长，几乎半个月就有一篇。但是，日记到这里就停了下来。因为，哥哥在前几天已经走了，他去了很远的地方，再也不会回来了。

——    ——    ——    ——

又过了两年，席恩就快有哥哥那么大了。

他拉了灯，睡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很久，席恩坐了起来，拿起柜子上的日记，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席恩起身，将灯拉开，翻开日记。一页一页的撕了下来，然后贴在了自己面前的墙上。

席恩又打开柜子，取出一个精美的盒子，盒子里，装着的是九十九支纸鹤，颜色如同当年一样，丝毫没有改变。

他将每一支纸鹤都粘在一篇日记上。

无意中，席恩又晃过看了无数次的日记自己甚至都能背到的一句话了。

——或许我不该那样莫名其妙的对他发脾气，因为他是我弟弟，我应该保护他，不让他受伤害。

席恩再次流下了眼泪，每次看，都有不同的感触，而这次，他却真正的明白了。他终于解开了许多年前自己的疑问。

究竟谁才是自己真正的哥哥？是那个凶巴巴整天冰着脸的哥哥，还是笑容温暖如云彩的哥哥？原来，他们都是，他们都是自己的哥哥，他们一直都是！无论是哪种，都是自己真正的哥哥……

——    ——    ——    ——

现在是冬天。夜晚很冷，但席恩却只披上一件单薄的衣服，就独自走上阳台，冷风阵阵袭来，席恩抬头，凝视着若隐若现的云朵，喃喃道：“哥哥……你还好么？”

   《ICO》里的歌曲再次浮上心头。

Am I forever dreaming.
我是否在做一个永恒的梦。

All to the pain that we felling.
梦见我们正在尝试痛苦。

You were there.
你在那里。

A decision that we all see.
做出我们都能看到结局的抉择。

You were there.
你在那里。

Tough forgotten the promises.
即使遗忘了所有的誓言。

是的。哥哥。你就在那里。在那深红色的墙壁里，在那冬天穹顶纯洁的云朵中，你就在我身边陪着我。陪自己走过苦难，走过生死。

走过这世间一切的艰辛与寂寞。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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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十翼    时间: 2007-12-20 05:58
标题: 《幽红之云》[小说][一期完结]
周围很静，已经是深夜了。

席恩没有睡觉，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出神，席恩的双手紧紧的抓着被褥，幽红色的瞳孔缩了缩，他静静的坐了起来，前方是一片暗红色，这样的颜色席恩再熟悉不过，记得很久很久以前，某个人曾对自己说过。

   “深红色的瞳孔是我们家族的特征，也是我们的骄傲。”

如今，说话的那个人又在哪里？是像曾经一样的坐在自己身边，还是躲在某处用一双自己也有的幽红眼睛哀伤的望着自己？不，都不是，他就在前面，一直都在，在漫长的生命中，他一直都在前面，他用鲜红涂满了那面墙壁，而现在，他变老了，和自己一样，他将生命化为暗红色陪伴着自己。

直到永远。

现在是冬天。夜晚很冷，但席恩却只披上一件单薄的衣服，就独自走上阳台，冷风阵阵袭来，席恩抬头，凝视着若隐若现的云朵，喃喃道：“哥哥……你还好么？”

………

——    ——    ——    ——

   “哥，我们出去玩吧？”小席恩眨着幽红色的双眼向哥哥席尔问道，“我不想理你。”席尔一字一字的重重吐出，“那我们干什么？”小席恩似乎丝毫没有感觉到哥哥语气中的不悦，“我说过了，我不想理你！”席尔朝比自己小四年的弟弟喊道：“你出去，我要做功课了！”

“哦。”小席恩悻悻地走出了哥哥的房间。

房门外的母亲听见了，眼泪立即流了下来，她跑进卧室，锁上门趴在老公的背上哭了起来，“怎么了？亲爱的？”老公温柔的问道。“我……我实在是不忍心……不忍心看着兄弟两个这样相处。”母亲说完，哭声更大了。

小席恩的父亲神色黯然，一言不发。

——    ——    ——    ——

到了上学的年龄，小席恩发现自己与同学们的不同，同学们的眼睛都是浅蓝色或者是金黄色，惟独自己一个人是深红色。

很快，几乎大家都知道了，小席恩受到同学们的排挤，被大家称为‘红眼兔子’，从此，小席恩下课不再与同学们一起玩耍，只是静静地坐在凉凉的台阶上，渐渐地，因为与同学们的不合，小席恩再没有学习的兴趣。

——上课睡觉，旷课，翻墙。

名册上的小席恩竟然已经有了十几次的旷课记录。

终于校长打了电话让小席恩的家长去学校一趟。

——    ——    ——    ——

同样的是夜晚。小席恩在阳台上静静的出神。

自从那次打电话后，小席恩就再没有旷过课，但是他上课除了睡觉就还是睡觉，老师也放弃了教导一个放弃自己的学生。

至此以后，小席恩变了，变得不爱说话，不爱到处乱跑，甚至母亲今天还带自己去了心理诊所，那个心理医生问了自己一些简单的问题后就和妈妈一同离开了。那个心理诊所真的有用么？

小席恩回了自己的房间，正准备去客厅拿些水果，却听见妈妈在客厅里问道：“席恩有什么问题么？” 小席恩立即跑到床头轻轻拿起电话，电话那头是早上心理医生的声音：“……您的孩子可能患上了自闭症，最好明天再带他来看看……”听到这里，小席恩又轻轻的挂了电话，自嘲般的笑道：“原来是自闭症啊。”

——    ——    ——    ——

自那次去看了心理医生，小席恩似乎并没有特别大的转变，但是对哥哥却还是像以前那样，那样的语气，那样的神情。

即使自己被哥哥骂一顿似乎也没有什么。

而季节也在不知不觉中变换着，现在竟已经是冬天，离看心理医生已经过了半个月。今天不过五点的样子，天却已经黑了。

“哥，我们出去玩吧？”陌生又熟悉的话再次在席尔的耳畔响起，不过这次他犹豫了，妈妈告诉自己弟弟得了自闭症，不能对他像以前那样了，至少态度应该变变吧？“恩……走吧。” 小席恩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席恩笑着问哥哥，“哥哥，你病了么？以前你不都是拒绝么？”

席尔幽红色的眼睛一暗，立即又笑道：“小鬼说什么呢？我才没病呢。”

这就是哥哥的笑容么？在很久前小席恩每天晚上都会在睡觉前拟想一次哥哥的笑容，即使，他从没有看过哥哥笑，但是现在不同了，哥哥对自己笑了，而且小席恩还发现，哥哥的笑容跟自己拟想的所有笑容都不同。

竟然，是那么的纯洁，像是穹顶的白云一般，有些模糊，却又清晰无比。

两人没有下楼，而是在阳台上。今天晚上并不是很冷，两个人靠着栏杆。“哥，你笑起来真好看，为什么你以前不笑呢？”席尔没有回答，反而问道：“对了，你在学校怎么样？”

小席恩一愣，低头说道：“还……不错。”席尔听到小席恩说话断断续续就知道他肯定在学校里过的不好，于是轻声对小席恩说道：“看着哥哥的眼睛，你在学校有没有人欺负你。” 小席恩抬起头，那里，一双自己也拥有的幽红色眼睛正凝视着自己，眼睛中包含着的是一种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情感，那样的感情似乎是夹杂在亲情与友情之间的。小席恩下意识的低头，说：“没……没有。”

哥哥，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小席恩心里不停的问自己。

   “他们，欺负你了吧？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我还记得那些同学叫我‘红眼兔子’，怎么样，是不是很可笑？” 小席恩一听，不知为什么，竟哭了出来，小席恩说：“原来哥哥也被人家这样称呼。”

席尔凝重的说：“席恩，你知道么？深红色的瞳孔是我们家族的特征，也是我们的骄傲。”

   “骄傲？为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那样笑我，还有哥哥？”小席恩擦了擦眼泪问席尔，席尔说：“因为他们羡慕，我们眼睛的颜色他们一辈子也不可能有，所有才合起来欺负你。”

   “哥哥，我知道了。” 小席恩踮起脚，勉强拍了拍哥哥的肩膀“以后要经常笑哦。”说完，小席恩蹦跳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

——    ——    ——    ——

一个星期之后，到了小席恩的生日。

   “哥，你给我准备了什么？”在九根蜡烛摇曳的火光中，仿佛能够看见席尔温暖的笑容般，“我给你准备了九十九个纸鹤，看！”就像是变魔术般，席尔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个透明的盒子，盒子里是满满的纸鹤，不同于其它的纸鹤，这整个盒子里的纸鹤竟都是深红色。

就如哥哥眼睛一般的深红色。

母亲突然说道：“怪不得我每天晚上起来都看见席尔房里的灯是亮着的，原来是给弟弟做纸鹤了啊。” 小席恩眼睛一亮，笑道：“哥哥对我真好！”说完，就想要挽住哥哥的脖子重重的亲哥哥一下。

但就在刚挽住哥哥脖子的瞬间，席尔脸色大变，幽红色的瞳孔一缩，竟重重的将小席恩推开！在所有人惊愕的眼神中，小席恩跌落在沙发的边角，小席恩的浑身一软，哭了出来，什么也没说，小席恩转身跑进了自己的房间，锁上了门。

现场的气氛立时冷了下来，席尔看了看父母亲，说道：“我……”

在房间里的小席恩坐在床上，两眼失神。还记得，一个星期前，哥哥的笑容，仿佛就在眼前浮动，那是一片水光中迷糊的云朵，可是今天，哥哥却变回了以前的哥哥，小席恩分不清究竟谁才是自己真正的哥哥。

是那个凶巴巴整天冰着脸的哥哥，还是笑容温暖如云彩的哥哥？小席恩分不清。在泪水中，小席恩感觉越来越困，于是便躺在了床上。闭眼前，自己面前晃过一张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孔，那是一张笑容纯洁如云朵的面孔。

——    ——    ——    ——

今年席恩十一岁了，自闭症也越来越严重了，在其它人面前，席恩几乎一句话都不说，但是在哥哥面前，却还是像以前的那个小席恩。

如今，哥哥对席恩时好时坏，这更让席恩迷惑了。

阳台上，席恩跪在地上，这是父亲对他的惩罚，才一个十一岁的孩子竟然就学着大人抽烟，为了以后不再出现这样的事情，席恩的父亲这次处罚他非常严厉。

   “为什么要抽烟？”这时席尔突然出现在了席恩的身后，“我只是……只是很好奇罢了，没什么别的意思。”席尔一呆，又立即道：“去吃饭了，都摆在桌上了。” 席恩什么也没说，和哥哥一同走向客厅。

客厅里很静，没有一个说话。

吃完饭后，席恩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看书，“看书呢？我能进来么？” 席恩听了这话，惊讶的睁大那双幽红色的双眼，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这是哥哥第一次到自己的房间来。

   “请……进。”席尔看见席恩的样子，不禁笑了笑，说道：“你的房间可真够乱的，怎么什么东西都乱放啊？”席恩嘿嘿一笑：“当然没有哥哥的房间收拾的干净了。”席尔走到席恩的床边坐了下来。

   “你……真的只是对烟很好奇？只是这样？”席尔问道，“当然，我看那些吸烟的大人，每个人吸一口眼好像很享受似的，所以我就忍不住想试试……”席尔看着席恩道：“别尝试吸烟，好么？”

席恩眼神暗淡下去：“好的，哥哥。”

又过了几个小时，已经到了深夜，席恩却还没有睡觉，他坐在床头静静地看书，那本书很旧很旧，许多页都脱线了。席恩在翻页的过程中一不小心将其中一页撕了下来。

席恩将撕下来的那页，放在左边，同一时刻席恩的眼睛好像看见了什么。

那是一双眼睛，一双幽红色的眼睛，那双眼睛躲藏在房门之后，席恩假装没有看见，继续看书，但是他却被彻底的震慑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无声的眼神中带着悠远的哀伤。席恩清楚的知道，那是哥哥的眼睛，哥哥，就在自己房门外看着自己，而且席恩也知道，哥哥哭了，虽然周围很静，没有一点声音，但席恩知道，哥哥在哭，哭的很伤心。

房门外，确实是席尔，而席尔也确实在哭。他看着弟弟看书的样子哭了起来，他将哭腔死死的抵在一起，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席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但是却止也止不住，眼泪越来越多。

席尔起身，悄悄的回房，回到自己的床上，脑海里浮现出无数的情节片段，仿佛要生生将自己的脑袋挤爆。

我为什么要哭？只是因为看见席恩跪在地上心疼？只是因为看见席恩身旁的那罐纸鹤了么？只是因为想起曾经有人称席恩为‘红眼兔子’么？只是因为自己曾经打过席恩骂过席恩么？还是因为那句听过无数次，自己都可以将语气、神情、动作模仿的一模一样的“哥，我们出去玩吧？”这句话？

不！都不是的！只是因为我们是哥哥和弟弟，只是因为我们都拥有一双令别人嫉妒的深红色的瞳孔！只是因为我也同弟弟一样的孤独！

同样的房间，布置起来却看起来完全不一样，同样的两个人，在灯光下的身影也完全不一样，同样颜色的眼睛，看到的未来也截然不同！

弟弟……我走了，你会难过么？你会伤心么？

我也不想，恐怕这就是宿命，这就是我的宿命，我根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我根本就不该遇见你的，或者，我根本就不该苦苦挣扎，而是顺其自然，每个人在世上终究逃不过一死，我又何必如此在乎自己的生命？又或者，我真正在乎的，其实……是你——我的弟弟，席恩。

………

席恩在房间里，放下书，泪水慢慢的涌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突然很痛，像是快要失去什么一般，那种感觉，甚至可以将人的神志一瞬间击溃。

席恩……

哥哥……

——    ——    ——    ——

同样的冬天。同样的雪花。同样的人。

自从那次看见哥哥偷偷的哭过以后，两兄弟就再没有争吵过，而是相处的很好，一直到了现在，到了席恩十五岁。

在生日会上，客厅依旧空寂，沙发上，坐着的是席恩和席尔，桌子上是一块很大很大的生日蛋糕，蛋糕上是席恩与哥哥熟悉的深红色，写着‘HAPPY BIRTHEDAY！’桌子对面，坐着父母亲。

这样形式的生日，举行了十五次。

四个人，一个蛋糕。

仿佛成为了这个家庭必不可少的活动。

   “来，许愿。”哥哥对自己笑道，这样的笑容如今已经完全深深的印入自己的脑海，原来，以前的哥哥是假的，那张冰脸，对自己的呵斥与责骂都是假的，这样温暖笑容的哥哥才是真的。

   “好了！”席恩开心的一笑，但这样的笑只有家人才能见到，旁人估计是永远不会的。

四个人切完了蛋糕，“今天带你们去游乐园！”爸爸和妈妈同时宣布，“太棒了！” 席恩欢呼一声，席尔也在一旁微笑着看着弟弟。

席恩提出去坐‘云霄飞车’，所有人都赞成了。

游乐园里所有的人都是那么开心，仿佛将不快乐的事情都抛在了游乐园门外。

‘云霄飞车’开始向上开动了，席恩和哥哥坐在最前排，爸爸和妈妈坐在后排。‘云霄飞车’一顿，立时飞快的向下开去，所有人都尖叫着，席恩大声吼道：“哥哥，怎么样，是不是感觉你的心脏要跳出来了？”

坐在席恩身旁的席尔却丝毫不感觉恐惧，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病发作了。他的全身痉挛，抽搐着，心脏跳得越来越快，慢慢地，一丝鲜血从嘴角边蜿蜒而下，在‘云霄飞车’飞速行驶中，一滴滴如自己家族幽红色瞳孔般的血滴也飞速的向后甩去。

而自己身旁的席恩却刺激的连连大叫。

席尔知道自己不行了，他侧过头，静静地凝望着弟弟帅气的脸庞，静静地，闭上了眼睛，永远地，闭上了眼睛，那样温暖的笑容，犹如冬天穹顶上的云朵，纯洁而美好。

………

终于，‘云霄飞车’停了下来，席恩才发现身旁哥哥的笑容，以及，在不经意间流逝的生命，所有人都惊呆了。

哥哥脸庞上纯洁的笑容，如几年之前一样，丝毫没有改变，那双合上的眼睛中，究竟有多少自己曾经不知道的故事？有多少……曾经错过的美好？

这……怎么可能呢？哥哥明明上车前还对自己说：“席恩，等到你的下个生日，我一定送你九百九十九支纸鹤。”可是，哥哥，你怎么就走了，那你答应的纸鹤怎么办？

席恩彻底的呆了，脑海里闪过曾经无数美好的记忆。

突然，席恩想起自己曾经玩过的一个游戏，一个名叫《ICO》的游戏，游戏的主题有几句是这样的——

You were there.
    你在那里。

You were there.
    就在那里。

Happiness and sorrow.
    无论欢乐与悲伤。

Only believing in tomorrow.
只剩对明天的信仰。

哥哥，你又在哪里？你如何能够抛弃我？和爸爸妈妈？你知道的，我们都很需要你。

昏暗的走廊里，席恩坐在长椅上，他的心中如湖面一般平静。妈妈在走廊里哭泣着，爸爸低头不语，门被轻轻的推开，“医生！我的儿子怎么样？！”妈妈像发疯一样紧紧抓住医生的肩膀，“女士，请冷静。”

医生身旁的两个护士拉开妈妈。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可能只听见了前三个字，妈妈就晕了过去。

………

——    ——    ——    ——

又过了两天，妈妈得了一场大病，席恩和爸爸轮流去照看妈妈。

而在席恩整理哥哥的房间时，却意外的发现了一本日记，那是属于哥哥的日记，当然，也是属于席恩的。

刚翻开日记，雪白纸页的第一句话就写着——献给我亲爱的弟弟。

席恩翻开日记。

“我得了绝症，只有妈妈和爸爸知道，弟弟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医生说我顶多活到十五岁，我的生命真的这么短么？为什么弟弟没有，我好嫉妒他。

或许我不该那样莫名其妙的对他发脾气，因为他是我弟弟，我应该保护他，不让他受伤害。

                                                              X年X月X日

我好恨自己，明明我很喜欢弟弟，想要真心保护他，可是我总是忍不住想要打他，想要骂他，是我嫉妒心在作祟么？

弟弟，对不起。

                                                             X年X月X日

没想到原来弟弟也被自己的同学称为‘红眼兔子’。

……

真想帮弟弟打那些人。其实我希望弟弟知道，深红色的瞳孔是我们家族的特征，也是我们的骄傲。

                                                             X年X月X日

好累！但是为了弟弟，也只有这样了，天天晚上折纸鹤，早上上课就有些想睡觉。可恶。我一定要快快的折完！

                                                             X年X月X日

今天是弟弟的生日，我好高兴，但是我却伤害了他。其实我不该那样做的。我只是……只是下意识的动作。

说起来，我再活两年就要死了。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以后我一定要对弟弟好才行！

                                                              X年X月X日

今年我就要与弟弟告别了。我的生命真的就要完结了么？

今天我去上厕所时，发现弟弟在看书，我竟然哭了，而且很伤心，灯光下弟弟的身影看起来真的很寂寞。我又何尝不是？

                                                               X年X月X日

很久没有写日记了。说起来我的生命已经超过了医生所说的时间。我真的好高兴。我以为自己就要死了……但更值得高兴的是，我长大了。

我真的能保护弟弟了。从那天起，我就一直和弟弟的关系很好！哈哈！

                                                               X年X月X日

………

我比医生说的时间多活了四年了。我感觉我真是天下最幸福的人。但我其实知道，也许我真的快不行了。就在刚才，我在自己房间写东西的时，竟然咳嗽咳出了血。

血的颜色，真的很奇异呢。我突然想起以前我对弟弟说的一句话——深红色的瞳孔是我们家族的特征，也是我们的骄傲。

明天就是弟弟十五岁的生日。哈哈，我决定告诉他一个秘密！我准备折九百九十九个纸鹤！

好困啊。睡觉了。

                                                               X年X月X日

………

日记很长，几乎半个月就有一篇。但是，日记到这里就停了下来。因为，哥哥在前几天已经走了，他去了很远的地方，再也不会回来了。

——    ——    ——    ——

又过了两年，席恩就快有哥哥那么大了。

他拉了灯，睡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很久，席恩坐了起来，拿起柜子上的日记，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席恩起身，将灯拉开，翻开日记。一页一页的撕了下来，然后贴在了自己面前的墙上。

席恩又打开柜子，取出一个精美的盒子，盒子里，装着的是九十九支纸鹤，颜色如同当年一样，丝毫没有改变。

他将每一支纸鹤都粘在一篇日记上。

无意中，席恩又晃过看了无数次的日记自己甚至都能背到的一句话了。

——或许我不该那样莫名其妙的对他发脾气，因为他是我弟弟，我应该保护他，不让他受伤害。

席恩再次流下了眼泪，每次看，都有不同的感触，而这次，他却真正的明白了。他终于解开了许多年前自己的疑问。

究竟谁才是自己真正的哥哥？是那个凶巴巴整天冰着脸的哥哥，还是笑容温暖如云彩的哥哥？原来，他们都是，他们都是自己的哥哥，他们一直都是！无论是哪种，都是自己真正的哥哥……

——    ——    ——    ——

现在是冬天。夜晚很冷，但席恩却只披上一件单薄的衣服，就独自走上阳台，冷风阵阵袭来，席恩抬头，凝视着若隐若现的云朵，喃喃道：“哥哥……你还好么？”

   《ICO》里的歌曲再次浮上心头。

Am I forever dreaming.
我是否在做一个永恒的梦。

All to the pain that we felling.
梦见我们正在尝试痛苦。

You were there.
你在那里。

A decision that we all see.
做出我们都能看到结局的抉择。

You were there.
你在那里。

Tough forgotten the promises.
即使遗忘了所有的誓言。

是的。哥哥。你就在那里。在那深红色的墙壁里，在那冬天穹顶纯洁的云朵中，你就在我身边陪着我。陪自己走过苦难，走过生死。

走过这世间一切的艰辛与寂寞。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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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贴由 御灵 于 2008-4-4 16:02:29 进行了编辑]
作者: 风雪优游    时间: 2007-12-20 07:44
无论怎样的感情，在十翼的笔下都能成为一个深刻的故事。

叫人悲伤，虽然这对于一个外人来说是很简单的故事。一个弟弟失去了一个哥哥。

但是一旦代入角色，心情会完全不同。

能让读者代入角色，这就是小说的成功。

Am I forever dreaming.
我是否在做一个永恒的梦。

All to the pain that we felling.
梦见我们正在尝试痛苦。


很悲观……
作者: 回转寿司    时间: 2007-12-20 09:40
很伤感的故事。不过并不会让人觉得灰暗，相反十翼君的文都有种温暖和积极的氛围，即使结局是悲伤的，文中的人物却始终乐观地相信着爱和真情的存在。（和我的多数严肃文正相反= =）

另，You Were There的确很好听……
作者: 风雪优游    时间: 2007-12-22 08:22
同样的文，不同的人读来感觉就不一样。
作者: 十翼    时间: 2007-12-23 07:37
很伤感的故事。不过并不会让人觉得灰暗，相反十翼君的文都有种温暖和积极的氛围，即使结局是悲伤的，文中的人物却始终乐观地相信着爱和真情的存在。（和我的多数严肃文正相反= =）

另，You Were There的确很好听……


谢谢认真阅读.

还有事.占着先.下次再回复.

同样的文，不同的人读来感觉就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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