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存在的意义

无双sxa

来源：榕树下   作者：榕树网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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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师范毕业后，我被一所中专聘用。初来咋到的我被新的城市新

的环境新的岗位新的身份新的人群新的宿舍以及半新不旧的办公室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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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E* T) \( T9 P教室阅览室会议室还有食堂和厕所所带来的耳目一新的感觉深深打动：

* Q2 @7 }# L  b! J) [) f" j2 o一个全新的生活即将开始，我从一名学生，变成了一位老师，从一个

; e* h* ?+ @  y5 }  B躺在汇款单上的贵族变成了一个按月去银行取工资的工薪阶层，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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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s! N( j: w- o个调皮捣蛋惹事生非的孩子变成了教育调皮捣蛋惹事生非的孩子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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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7 _& c8 _+ {: ]0 }者，从考试最怕抓补考的投机分子变成了考试最愿意抓补考的执法人

5 u' I6 n& W$ O' D  t) W员。总之，这样的一些变化让当时的我欣喜若狂喜不自禁踌躇满志扬

眉吐气而且时常找不到北。我以为美好的未来会像一个魔鬼身材的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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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g& l! A; |! j. D妹向我走来，我甚至闻到了她飘逸的发香和唇边的细语，于是我以雄

  A( z" |0 L+ W- Z6 Y* ~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的气势大踏步向她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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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我是带和我一同踏入这所学校的新生共十个班的科学人生观

课。我想他们应该像我一样为刚刚开始的崭新生活和由这种生活所带

来的新鲜感而找不到北。于是我努力专研教材推敲教法分析重点抓住

- w' q/ b$ [: L6 a: f/ ]难点，力求论理严谨例证贴切条理清晰详略得当，甚至包括对站在讲

台上喊上课同学们好时充满自信的微笑这样的细节我都精心准备三十

几次以期能够使我和这帮孩子因我而找得到北。我为自己终于可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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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r  l% A; y* R- }- W课堂上放肆地站着并且大声讲话而不必担心被人训斥这一即将到来的

8 R- h+ }, x$ J8 y3 S5 @# |; j事实而忘乎所以，这个小小的疏忽直接导致我在第一次站在讲台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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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4 A" l7 \: b% I/ J0 J; t' H: S对阶梯教室里二百来个小脑袋时竟然除了那个优雅的微笑之外真的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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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了所以。两分钟之后小脑袋们开始蠢蠢欲动窃窃私语，我清了清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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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试图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哑巴；我是这样开始我的教学生涯的：我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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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请允许介绍一下自己当然了我们并不是很熟哈哈哈哈但是以后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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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很熟通过交往的深入的哈哈哈哈。我敢打赌这些小脑袋从没有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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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如此独特的开场白，这无疑会给他们幼小的心灵留下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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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们在以后漫长的人生历程里一直打算忘记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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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D- Q8 ~( J% R1 j& z& V一个星期以后，我终于适应了这种只允许一个人大声喧哗随意走

动满黑板乱写乱画的工作，而且，我惊奇地发现我的小脑袋们很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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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u4 F) l4 \, f我的工作，他们对我的工作怀着一种本能地理解，生怕我因忘情地投

2 e: y% ^7 y' A入到火热的工作中去会有害自己的健康。比如，当我兴高采烈地讲到

- V; X$ W5 F) Y0 _我们青少年学生一定要树立正确的科学的马克思主义的人生观也就是

9 V  w% ^' `" s* X, I4 I用我们的一生去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为祖国和人民的利益而不惜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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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生命的时候他们会很有礼貌并充满同情地告诉我已经下课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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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秒钟了。于是我在加班一分钟后离开了心爱的工作岗位，意犹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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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

至于说批作业，其间的乐趣也是无穷无尽的。问定义含义内容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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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表现，则答案是千篇一律地拷贝教材，偶尔有人忘记一点半点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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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4 q- T% m' x% D, G半字，盖因马虎也；说谈心得体会理解感受，则清一色社会主义好共

产党亲共产主义好马克思亲云云；看得你心花怒放掷笔甩袖洗脸刷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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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q! K# j+ e( |0 @$ Z( W% `2 F睡觉去；让联系实际写理想人生爱国主义集体主义，就把雷锋叔叔焦

裕禄老伯孔繁森大爷搬出来大唱赞歌以示决心，使我固执地认为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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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脑袋拥有远大的理想和高尚的情操。鉴于以上几点，我在批作业时

最差的也给他个良好，以便让他对坚定共产主义信念树立正确的科学

, r+ m5 R9 u0 |( S. {4 P" q' n的马克思主义的人生观世界观满怀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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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 t" U1 l" B9 `说到底只有一点让我难过：他们把教材内容咀嚼吞咽消化吸收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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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排泄得恰到好处，以至于在整整一学期每周一晚自习的例行辅导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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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我从教学一楼爬到五楼十个班级走了个遍也没有哪怕一个脑袋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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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 j$ r2 w. ]; ?: o. B: O我哪怕一个和科学人生观相关的问题。这使我答疑解惑的热情大打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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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再怎么降价打折跳楼放血清仓大甩卖也无人问津。不过要说他们

: j' K1 P' K9 j) }  a绝对没有问题也是不真实的，有一回就有一个小脑袋问我什么叫做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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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主义文学。我说多么好的学生呀能够善于思考勤于发问有思想有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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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h/ `2 G% n) \8 \# ?负唯一的遗憾是我不是你们的语文老师这个问题跟我有什么关系你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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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

总算到了学期末，就要开始的期末考试又让我对自己神圣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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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生了回光返照般的希望和兴趣。我义正严辞地给这些小脑袋们讲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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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期的重点和难点都要认真复习全面掌握注重理解分析和运用，并且

暗示由我来出题批卷换句话说掌管生杀大权。于是我在他们的脸上第

一次捕捉到了似曾相识却又恍如隔世的恐惧，这种恐惧的表情让我第

一次体验到了权威的力量。而我就是权威。权威就是我。这个发现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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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一次忘乎所以得意忘形，直到教务科一个冰冷的电话让我辛辛苦

苦处心积虑起来的权威轰然倒塌，情况是这样的：这些小脑袋们说他

" `3 v3 f* S8 K/ k. q们这学期如果考三门专业课和两门基础课负担太重，鉴于专业课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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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而基础课一般重要，于是要把基础课语文和科学人生观中的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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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U) U9 ~3 x$ a6 v由考试变为考查；又鉴于语文是打基础学语言练笔头很重要而科学人

8 m1 t1 |# e6 x! R6 x# E: W生观的树立则关键在于一点一滴积累是一个长期渐进的过程言下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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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重要，综上所述，教务科把科学人生观改为考查课也就是民心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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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万众所归普天同庆大快人心的大好事了。后来我忍气吞声随堂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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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E) n: b. b$ }5 P, u0 k4 c5 o一篇小论文就草草地结束了一学期的战斗。论文的题目是谈谈你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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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目的，不出所料，所有小脑袋的人生观都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于是他们顺利地通过了考查，一学期下来，留给我的是淡淡的惆怅和

9 k9 s8 g; i5 o; g9 W& c% t' N刻骨的遗憾。那个魔鬼身材的靓妹变成了面目可憎的巫婆，带着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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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s% z6 d9 m9 |* O( {/ x的傻笑向我直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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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N- p1 j4 R我开始思考这种生活对于我的意义究竟在哪里。我尽心尽力忠于

( _; a$ v  u% A- h: E9 K职守所换来的只是对自己存在深深的厌恶。而且，更糟糕的是，这样

的日子无疑还将一成不变地延续下去，漫无尽头。虽然我看到自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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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上的数字正在向五位迈进时偶尔也会美上一阵子，可我发现这种迈

4 _2 ?1 ?% L! S/ E' G' Y1 \: Q% @进是以透支我对未来生活的甜美憧憬为代价的，于是我觉得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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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y" c  ]: _5 t2 |% C4 ?我有责任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有意义，至少也得看上去像那么回事儿，

所以我开始处心积虑琢磨怎样让自己对这种无聊透顶的生活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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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7 p& c/ p+ a对工作过程中的兴趣的寻找很快便以失败告终，我思考了整整一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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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发现甚至连这种思考本身都毫无任何趣味可言；天亮后，我呆滞的

8 h) ^- \! J. V3 _  X目光终于瞄向了我无所事事的业余生活并在那里找到了一种叫做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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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o' U: {/ K8 u- D爱好的安眠药片，我把它就着初升的太阳喝进肚子，于是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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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我的爱好可以算是包罗万象层出不穷，小时候非常喜欢

吃，时常因为这一点而让自己受尽了委屈。这导致直到今天看到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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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2 z  _0 `# m/ l: ?叫做痢特灵的黄色药片还让我浑身颤抖，总之在这一点上不得要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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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1 H3 M6 K9 d4 _" H6 [* ~0 B没什么值得吹嘘的。后来兴趣广泛多了，诸如弹玻璃球扇人头像、掏

档骑二八自行车后面驮着我老弟满胡同窜、逢年过节撕人家门联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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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门铃之后触电一般以每秒二百米的速度飞奔、为了表明自己主张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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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平等的坚定性而不惜学会了跳皮筋过家家打布口袋吹泡泡糖、偶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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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和几个市井之徒暗中勾结挖个半米来深的沙坑里面放进诸多君子不

齿的东西盖上浮土引诱不识世相的毛头小子上钩……当然了，这些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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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与兴趣对我现在的凡碌生活可能杯水车薪般的无济于事了。再后来

一些，大啦，踢个足球下个象棋去个录象厅打个电子游戏之类的，也

是浅尝辄止，始终没有耽误好好学习这个根本任务。读师范那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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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雅了许多，读张爱玲三毛金庸王朔，听民谣摇滚欧美金唱片钢琴萨

克斯，看周润发成龙施瓦辛格汤姆。克鲁斯以及狄卡普里奥。总之，

2 _) F! R' [/ c  `0 \3 ~  U% u极尽装模作样陶冶情操之能事。纵观自己兴趣爱好发展史，唏嘘半日

' ]+ ]. }7 O3 N: ]; P) w  {得一结论：合着这么多年我白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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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0 k' Z" O8 a# F, k) l不管怎样，我还是可以把握住现在的，毕竟我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我痛下决心要努力提升自己生活的品位，积蓄自己的文化底蕴，加强

" a( `3 N0 [2 H$ h2 j6 i% S自身内在修养，让自己过得充实而且丰富。如此看来，书是必须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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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O& C9 m/ d* l读的，音乐也是一定要听的。但是这一切需要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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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常言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好像不是这一套。算

了算了，总之需要锻炼身体，强健的体魄是革命的本钱，虽然现在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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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革命对象了，但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也需要一个好身体嘛。这样想

# U4 E& A4 _6 X* p7 c; D着，心情也就变得舒畅起来了，随即抛开被工作纠缠了几个世纪的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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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Q; |" m9 i6 l# m% ]5 a惫身体，麻雀一样从窗户蹦了出去，轻灵地扑楞着翅膀，向着美好的

2 w% R5 v! P2 S  D$ ]' s' l$ E明天添油加醋地飞去。

在我从李宁专卖店买了一身价格不菲的运动装和从另一处购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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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e3 ~& L0 g. q& u" X& O曾被孔令辉推崇至极的安踏运动鞋之后，一个春光明媚的清晨，我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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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皇之的出现在这所学校的四百米跑道上，开始了装模作样的运动生

2 \. C- A# R8 }) [1 Q9 _$ \+ d. D涯。我为自己286 一般的运转速度感到害臊，特别是在那些小脑袋们

接二连三地以屁兔（P Ⅱ）的速度超过我并大喊一声老师早之后。我

知道自己已经衰老，虽然经过精心地粉饰和包装之后也洋溢着矫柔造

作的青春。这一点在此后的那个露天旱冰场里也得到了入木三分的证

+ D  @& u3 |8 `% d实。

# H4 k: p; G' M% X3 u5 |3 P双休日时我穿梭于这个城市的大小书店之中忙得不亦乐乎。最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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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V' d# x; v的发现是原来想提升生活品位和积蓄文化底蕴是一件非常繁重的体力

5 a1 H. Q) J- h/ w* W活儿：跷起脚瞪大眼睛看最上面几排古典文学，之后脚跟落地膝盖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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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5 S$ i2 ^+ W7 D) O曲做半蹲状猫腰眯眼看中间几排现代文学，之后把屁股坐在脚后跟上

身体与地面平行同样瞪大眼睛看底下几排外国文学，之后换个地儿无

: S, j' D# n  A  D! q% r, Z数次地重复这套动作。为了自己的幸福生活，我毅然决然地将自己有

限的金钱投入到无限的为文学修养服务之中，于是我的宿舍里转眼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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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便堆满了古今中外的各种文学著作。同时，我希望自己的思想变得

深邃而又充满理性，于是我又买了许多深邃而又充满理性的作品，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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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这些作品在读师范的时候曾一度让我深恶痛绝。后来我用旧挂历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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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h" J9 I9 s: r2 |% q将这些让我砰然心动的书逐一包上书皮，在书脊处用铅笔写上巴黎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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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院三国演义安娜。卡列尼娜红与黑围城平凡的世界马丁。伊登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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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 O  o# X' U8 ~的黄昏梦的解析。除此之外，音像店里也多了一位每逢周末必然光顾

( P2 c& j$ X( G/ F每次又都不肯空手而归而且清一色买高雅音乐的顾客。那部被我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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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Q1 O1 k" S! \1 g5 r  C; q: [在角落里的SONY随身听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为此，它每天都得用两

个小时以上的时间来解读永远也解读不完的CD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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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c- @) P8 I, f; z我的业余生活终于多姿多彩了起来。虽然令我悲哀的工作还得继

续下去，我286 一样的运行速度一时半会儿还无法升级，可我毕竟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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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如果“忙”就意味着充实的话）了许多快乐（快快地欣赏高雅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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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 T4 V7 c5 ]乐）了许多。在课堂上发生的一件事让我更加信赖我的业余生活并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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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只有这种生活才是我存在的全部意义所在。那是一堂普通得让人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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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的邓小平理论课，所不同的是在距下课还有十分钟时我出人意料地

) B7 ]1 _! ?# O8 |7 k% B讲完了那次课上该讲的全部内容，不知怎么那么寸，偏巧几天前以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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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为首的北约竟然丧心病狂地轰炸了我驻南联盟大使馆，而且我又一

直以为这支由高中毕业生组成的高中中专队伍的脑袋里一定充满了爱

国主义思想。于是在这十分钟里我干了一件让我后悔不已的勾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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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z& I7 M5 G! V1 V4 {9 Z7 }8 E居然想让学生谈一谈对这件事的看法。在让人尴尬的沉默持续了五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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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之后，我只好提问了一名学生，由此得到了一句让我永生难忘的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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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9 g) L& ^* V2 w( m; V. \+ ~5 a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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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 l/ p; M! F0 W6 X& i, Y5 G不管怎样，我得相信，生活其实也挺美好的。我还得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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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所信赖的业余生活在我翻开一本名叫《幸福之路》的书拜读起

来妄图在那里边找到幸福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小小的问题。我发现在这

本由每一个我都认识并熟知其含义的字构成的书里的每一句话都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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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8 Y1 @. q9 X- L' z- }- f. Z般的不可理喻。比如——培养源于本能的广泛的同情心的问题主要是

- m3 N9 }' P6 Q& q智力问题：它取决于注意力的正确投向以及对军国主义者和独裁主义

者所隐瞒了的事实的了解；比如——这里的关键问题是，如何使无意

5 ~% o- s5 h# [0 z/ V& p4 D识接受那些统治意识思维的理性信仰。这样的问题在此后阅读人文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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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O! T2 V; X  i- T神寻思录悲剧的诞生先知和吉檀迦利中也朝三暮四地出现。这一切导

- A8 m- n7 _5 @9 x% C致我最终放弃了使自己的思想变得深邃而又充满理性的企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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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之后，更可怕的事发生了。我甚至放弃了提升生活品味和

积蓄文化底蕴的企图。由于时间都被跑书店买CD占去，这使得我在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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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1 D/ @$ ^" @3 s5 F本没有时间和精力来阅读和欣赏这些书和音乐的同时它们又在与日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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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并且，阅读那些长篇大论洋洋洒洒动辄百万字的巨著诸如乱世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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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约翰。克利斯朵夫红楼梦唐吉诃德，对我无疑成了苦难的历程和悲

. A# ?: i9 s$ u惨的世界。就连那本小册子一样的《被侮辱与被损害的》我也是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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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大的决心读了三次也不过读了五十来页就无论如何也没有精力没有

兴趣再继续下去。最后得出的结论令我绝望：使我对业余生活感兴趣

的也就是我所谓的爱好其实只是奔走于各个书店之间进行反复对比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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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推敲选择然后掏钱的这一行为以及用旧挂历纸把这些书包上书皮的

这一动作。提升云云和积蓄雨雨的说法不过是用以包装虚荣心附庸风

雅自欺欺人瞒天过海的美妙借口。而在听那些让我永远无法理解的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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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柴可夫斯基莫扎特贝多芬勃拉姆斯施特劳斯时我也得出了同样的结

% Z1 _) w, c5 P0 W# s论。至此，曾一度让我的生活充满阳光和希望的海市蜃楼在被无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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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发和披露之后只好灰头土脸地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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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9 @( y1 z' b0 f; G又过了一个星期，我最终又把对286 进行升级的想法和做法撇在

了一边。那该死的运行速度在我为之头痛了断断续续的二十多个小时

: P, _( F& Z/ O. u6 |+ z! M之后干脆来了个死机——在一个和煦的微风吹拂下的清早我蒙头盖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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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X% Q- r& V/ {& [3 ~溘然睡去，我知道，以后在四百米跑道上再也看不见那个装模作样令

人作呕的身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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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W7 h" S6 U4 T3 e) g( O那些被我精心包装过的书籍以及SONY解读或没来得及解读的CD唱

: U# ], X. t0 i! b& M9 K片现在都整齐地躺在三个大纸箱里，也许这一辈子我也没机会将其消
7 r' q3 w6 f0 p! t* I: p5 r
& a9 L0 Q+ ^! @" j$ E费掉了。那套让我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四百米跑道上的行头也被我永远
地搁置在衣柜的最底层再放上一千件衣服，看来十有八九是永世不得

翻身了。我无聊透顶的工作以及虚张声势的业余生活经过一番乌烟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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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 t% o+ v! C* r1 i' B气的折腾之后终于尘埃落定，单留下一个干巴巴的叫做现实的东西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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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d7 }& t! A+ s惯性的方式随时间行尸走肉一般前行着。我的存在又一次成了存在本

身的负担。于是我心情沉痛。我骑着自行车在这个曾经令我豪情万丈

的城市的夜晚游荡。我沿着一条又一条灯火辉煌的街道孑然彳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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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漫无目的地穿过一个又一个路口，一个又一个路口，漫无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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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感到很累，歇脚在一个露天旱冰场的长凳上，因为这里震

7 Q3 a: \0 D4 @耳欲聋的Disco 舞曲可以让我不必思考。这里是那些小脑袋同龄人的
. n+ Y$ Q) ]4 k0 `( u1 T( |$ S' J: q
! J  o$ v4 }& |+ V( H天下。他们轻盈的身体n °自由地滑行在水磨石地面上。他们对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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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S% \2 \" C3 g1 g己快乐之外的事情毫不在乎，换句话说他们专注于单纯的快乐本身。
, O, @' s3 H7 J8 u; W1 N
# Z+ G  c' Q0 a) q% x2 v( k; @我无疑被这里所弥漫着的青春气息所深深感染了，我觉得自己如果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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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他们中的一员肯定会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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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也大致如此。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时常于傍晚出现在这

个旱冰场，通常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孤芳自赏地滑行，之后找个僻

' i& x( `. ]: e& |" S静的旮旯静静呆着，欣赏年轻人漫不经心的炫技。多亏我在像他们那

么大时的一个寒冷的冬天里学过几个星期半生不熟的滑冰，才没有在

这个夏夜里出尽洋相。也许这就叫触类旁通吧。但偶尔还是在不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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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5 h% @+ M+ z7 j' i- k9 L之中露出点马脚：情况是这样的，每次我努力朝正前方滑行时，那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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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旱冰鞋却总是拽着我偏向右侧，我只好把重心放在偏左一些，

于是我就栽歪着膀子走向正轨了。我想，这样的滑行姿势肯定会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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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5 l" x" T- _刮目相看的；再有，从正滑转向侧身倒滑时，我的两只脚总是神奇地
" M0 w: n% a9 S
$ a# p. N: |4 s纠缠在一起，为此我曾经摔过几个惊世骇俗的跟头。顺便说一句，每

次摔倒之后我都会出人意料的使胳膊和屁股这些本不该接触地面的部

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离开地面，然后忍着疼痛神态自若若无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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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离开出事现场。不管怎样，一切进行得还算顺利，而且，这种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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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可以使我暂时忘记那些困扰着我的可怕思想而去尝试一种简单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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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8 J# K& b* K% Z+ B2 f的快乐，哪怕这种快乐的代价是蹭破的胳膊肘红肿的屁股和一瘸一拐

/ Y, F, s7 B) w& R0 d/ @- B的膝盖。现在，我可以一整天呆在宿舍里躲避炽热的阳光，而在夜幕

# c/ G6 L: }9 k4 b降临之际热浪散去之后骑上自行车去选择一种令我感到轻松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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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 u$ f' U( f虽然我很清楚，我只是在逃避一个无法逃避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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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p  `8 k6 q; X8 \/ P. Y我滑旱冰的水平逐渐让我感到欣慰了。总觉得像我这么大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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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0 T; \# }- W可以在年轻人出没的场所占上一席之地毕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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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驰骋在旱冰场里，和着震撼人心的音乐，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我

* n9 ?$ |" u8 c+ s1 O" i. g7 p以为自己已经是他们中的一员了，虽然在我偶尔摔倒的时候还会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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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屑一顾的笑声，但年轻人犯错误是连上帝也会原谅的。于是我

一面自我安慰着，一面和这帮少男少女在悄无声息中保持一种自以为

是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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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V& z& P5 b" q* c. @后来我还是被迫同他们划清了界限。我就是我，而他们只是一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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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臭未干的不懂事的小毛孩子。那是在一次不期然的邂逅和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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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y- I+ o  m" z" U; U' }7 O* Y之后为了表示友好我面带宽容的微笑并趔趄着险些摔倒时，突然在耳

边传来这样一句：看着点，老头儿。于是我觉得自己很孤单。他们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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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S' d/ x9 |. N- `一帮子人手拉手肩并肩兴高采烈最起码也是一男一女两个人手拉手肩

并肩含情脉脉，而我最多时也只是怀里揣一本厚书顶多左手攥着右手

, R! N4 N; O  t: H右手捏着左手；他们是血气方刚不知天高地厚有眼不识泰山初生牛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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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r* U; X' t1 ?- Y不怕虎的年轻人，而我在他们眼里是心胸狭隘循规蹈矩缩头缩脑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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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w( h* j: i3 q* C4 \( ?, j. Z狼后怕虎的中老年。曾带给我快乐的东西现在把我排斥在它之外，也

9 @9 `' B( A2 l1 T- ?+ p% d许他们从来都是排斥我的，只是我弱智的头脑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
, _2 J; ^9 W" q0 Y3 K
" y5 s* l: v/ F5 {也许一直以来我都是在借着他们的快乐来试图改变自己的处境，而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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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y  X, h1 a+ Y种愿望现在已经被一句冰冷的话给戳破了，只好可怜兮兮地在原地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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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S, i$ b" l% p, q* C/ ^$ t存着，并为自己的存在感到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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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 `; a9 F6 J/ u快乐是他们的，我只是一个并不理智的旁观者。

& E4 O. F4 p5 h: m. w$ W; b如果能有一个人与我手牵手肩并肩徜徉在旱冰场上去共同面对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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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小兔崽子；如果这个人也像我一样为使自己活得有意义而努力着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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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  V" B( n! E* R, |且同样感到无计可施；如果我们可以在心灰意懒之际相互温暖相互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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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8 L$ d# t( o) H& w解提醒对方至少你还拥有我；如果我们在一起久了终于找到了使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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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r' ?; D, N5 i; ?的生活变得有意义有奔头的方法也说不定。在枯坐冰冷的长凳上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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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钟头以后，我终于想到了这一点。我发誓下次来这里的时候我一定

带上一个姑娘。于是我昂首挺胸地离开了旱冰场。

" M3 l4 z( A/ s9 y0 _# s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把自己的思想沉溺在如何同她相识相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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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系相辅相成的幻想上。我为我们的相逢做了一千次最浪漫的设想，

5 O' `8 k4 c0 N; {诸如有一天我坐大巴车上街打算干随便一件什么事时她在中途上车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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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p9 X7 O; O( N8 i8 g0 z发现自己的钱包忘带了于是我慷慨解囊博得她会心一笑之后坐在我旁

边一直到终点我们谁也没动地儿（好象和哪部香港电影狗同）之类的；

- N* u; j& C% ?2 _; \1 b比如说逛书店时，我们都喜欢的一本书只剩下最后一本于是我把书买

下来送给了闷闷不乐的她害得她感激涕零当然我不会笨到忘记在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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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8 P$ x  m! }& b: V9 _+ ^% T  H夹上我的电话号码和用潇洒的字迹书写的自己的大名（好象和哪部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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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f+ f: N' x$ L; [3 x湾小说猫同）。以后的事不猜你也知道，我整天怀揣巨款和字条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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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O, O  i" E4 g8 C5 Y巴泡书店累得腰酸背痛腿抽筋也没碰到那个该死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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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7 r  E/ D, s1 q我终于实现了自己的誓言生拉硬拽地带她来到了旱冰场。出于虚

荣心的考虑我先自由奔放地栽歪着膀子驰骋了一圈以便得到她羡慕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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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欣赏的目光。等我黔驴技穷回到她身边时发现她甚至连旱冰鞋还没

有穿好。于是我蹲在地上帮她系好鞋带儿的时候预感到今天也许不是

滑旱冰的好日子。这一预感很快便得到了证实。她连直立行走这一行

为都需要在我支撑她三分之二体重之后才能实现，更别提什么转弯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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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b2 g+ N9 P0 L, k! `, P! u7 `, T身侧滑倒滑之类的高难度动作了。对我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怎样把

她安全地搬回长凳，因为我发现那个栖身之所离我们已经足有三十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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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遥了。我为自己的愚蠢行为叫苦不迭，因为这个扛大包的活儿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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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找的。虽然她还是坚持说为了我一定要把滑旱冰给学会，可迫于压

力我果断地打消了她的这一念头并斩钉截铁地说都是我不好我太自私

不该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伊的痛苦之上——唉——呦——！后来我们
7 s. f+ ^" n  B  n3 W5 u
# }4 |  E" J0 ~; g& z) G0 Q鼻青脸肿地离开了这一辈子我都不要再来的伤心地。

! z; I2 M6 M: H! e( x虽然我和她也坐过大巴逛过书店，可那是以后的事了。我们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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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人介绍这一老土的方式相互认识的。我单位一位同事把我们撮合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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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8 n( v  g4 W) i3 P$ w一起。她是一名在爱情电影和言情小说里频繁亮相的护士小姐。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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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们相识时唯一可以让人联想到浪漫的一个细节。于是我们小心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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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地交谈不尴不尬地约会。她有一副天生的百灵鸟歌喉据说还在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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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的工会活动中拿过奖状；她会在给病人打针吃药清洗伤口时说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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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温暖人心的话；而且，她的笑容很明媚很灿烂有点像张柏芝。鉴于
以上几点我认为她活泼开朗温柔体贴富有朝气。我在她那儿找到了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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违的快乐和似曾相识的甜蜜。
! s* \7 `, [* x1 i; Q! V. R, h
2 p( e& ]' ~9 R: Q! D" `9 A' k虽然那次旱冰场的经历让我痛心疾首，但我们相处得还算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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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时常出现在公园角落里的石凳上、那条穿城而过的大河的堤岸上、

) o7 ^  N$ i' \- D* G; C那片相对寂静的小树林里；在麦肯姆快餐厅里、市中心的开发区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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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娱乐大世界的大众舞厅里偶尔也能找到我们抛头露面的身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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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P; b$ u+ l3 o们谈生活谈工作谈学习谈学生时代谈因彼此拥有而变得美好的未来。

* s3 a2 f$ a& X$ ~" D  \我们甚至谈到了孩子。我说我多么不喜欢孩子因为得多遭多少罪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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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9 X, d5 B5 U- y多少钱多操多少心少享多少富少做多少爱少活多少年，她说你这个人

$ f* ~& D, r. f" [: j) S怎么这么自私这么现实这么不思进取？我说丁克家庭英语叫DINK难道

你没听说过我们省下时间和精力能多为祖国和人民做多少贡献呀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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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活这么多人多不容易呀我们就不要给国家添麻烦了嘛——这怎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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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4 Y$ s  C( c) q  b, J  W, \叫不思进取呢？于是她认为我很有思想。总之，我们就像所有恋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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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青年男女一样毫无个性地打情骂俏眉来眼去勾肩搭背神出鬼没，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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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眼里平常不过的事被我们当成浪漫的极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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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自己的生活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我觉得自己很幸福，很

踏实。特别是在我轻吻她的双唇紧拥她的身体时，曾经困扰着我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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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8 K5 _/ f: T( d关存在的问题早已知趣地跑到九霄云外去了。我为此心存感激，虽然

4 l" a$ |. S; n: `在我试图温存地爱抚她那些令我心驰神往的所在时会遭到她冰冷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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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委婉拒绝——为此我有壮志未酬般的遗憾——但我无疑还是从中得

; E* `6 D9 p4 G- z( Q到了极大的满足，随之而来的兴奋令我在最初的几个夜晚里无法入睡

而第二天照样神采奕奕地讲课。阳光照在我的脸上，我想它一定很灿

烂很辉煌。

/ d% B' \* k& X( D5 f8 c0 q我很知足。我的未来因为与她携手而变得令人期盼，我甚至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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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D, |# l5 @. _2 e# g思考我们婚后的生活并为自己没有足够的钱去买房子以及与婚姻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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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关的硬件比如说床而感到焦虑。虽然我的存折上的数字早已变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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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位，可要想实现我对未来的设想它必须得变成六位，而且打头的最

5 T: `; V7 T& ]好是比二大的正整数。我把自己的设想说给她听时她的眼睛发出了探

5 c, ]1 h4 @1 ^- A9 X* q$ P照灯一般的刺眼强光，以至于直到今天我还偶尔感到头晕眼花。她说

- v; ^- S4 p  H, D% j了真的好喜欢和我在一起同甘共苦风雨同舟之类让我浑身直起鸡皮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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瘩的话，我的直觉不失时机地提醒我这一切都是那个有关六位数的设

想惹的祸，可我心里还是觉得挺美的。

" Z4 g! {  L1 i时间在千篇一律的起床吃饭上班下班携手并肩中飞速地流转着，

把一切令人激动的美丽瞬间远远地抛在记忆深处，再加上几百把由鸡

零狗碎的现实铸成的锁，让我在打算重温旧梦时感到无能为力的忧伤

& n! {! s$ C$ N8 Q并且为之疼痛。我的工作让我的存在有了物质基础却又让这种存在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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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单调乏味的简单重复；我的感情生活让我的存在有了精神依托但
7 c% i3 d! q- Y* v4 K3 I. @6 k9 \
也增添了太多不期有的麻烦和纷扰，由他们叠加而成的种种矛盾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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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腻歪。我不知道怎么和这个像我一样浑身上下长满缺点的人去相

! t$ Q$ K  W- A. s" ?. U0 X/ W互理解和沟通。自认为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她有时也会令我大失

8 ]6 h: [# N4 ^+ s* B# _1 R0 e所望。我视面子为生命第一要旨的毛病难以同她总是能够准确找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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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缺点并不管时间地点人物犀利指出的优点相互兼容，而她吵吵闹闹

: w/ r3 I" Y9 Y( ~$ O# W! e' G哭哭笑笑热情奔放的个性又和我喜好清静热爱冥想没事就想一个人找

个地儿呆着的禀赋大相径庭。我闲她尖酸刻薄她闲我爱慕虚荣，我闲

她吵她闲我闷。于是我们因为这样的破事儿时常吵得鸡犬不宁（热战）

) w* |) ^* g; a+ k# o+ A0 c或是静得鸦雀无声（冷战）。

我们又一次约在周末见面。一个星期的冷战让我提不起兴趣从容

面对让我欢喜让我忧的她。很晚了她才打来电话说上次都是她不好不
" {# |2 _' _# k; t
该当着全市人民的面批评教育落后的同志。她说周末她休班愿意陪我

去除了旱冰场哪都行。我说咱们去动物园吧看那只长得特帅的大猩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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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u' {" |/ S6 G) t  ?$ u! }# {7 M8 E吧据说那个家伙挺朴实厚道的。她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不是已经道过

2 x7 {& M0 q* N% N* i# d4 z; M+ D  b4 a3 J歉了吗真是的好啦好啦以后不说大猩猩都比你强了还不行吗说定了周

8 M% P. ^* w2 t3 @9 X末等着我别忘了啊拜拜。

: U2 P7 T2 y& Z6 y5 E; P唉，人生呀。
& F+ L+ `3 N1 K' R* O( d2 ^( [( V# _
一次次索然无味的约会开始令我厌倦。在外科上班的她无法洞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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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内心深处的这种厌倦。我厌倦所有自己能看到的东西听到的声音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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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z) G3 [) _0 x# h; f5 C: g. G到的气味以至想到的事情。我甚至开始讨厌我自己，从身高体重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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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颜色脸上的皱纹到性格喜好说话的腔调走路的姿势。我在一天之内
$ W2 D. @+ K! k; ]
' `" J% A% v' \, z3 Y1 d# {睡了十五个小时之后还是打不起精神。我在睡醒之后偶尔吃上点随便

6 t" f0 T- X6 w8 T1 N2 |什么东西也只是为了延续我的这种厌倦。她现在教训我时最常用的一
  _. N4 S; Z2 \5 h2 [
句是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劲。我也奇怪自己怎么变成了这样。这不是

' t% q* k3 R) `9 }: x; \我所期盼的生活，真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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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7 p& L9 I' y, f: e& Y在一个平常得让人没办法记住的夜晚，没有小说里常说的那些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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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什么绵绵的细雨啦漫飞的雪花啦醉人的黄昏啦哭泣的秋风之类的：

  N. O- t, s! n- q& b她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劲，我说你已经说过八百多次了，同时做了

$ @! C+ Y) L8 k$ ^* R! l2 t个不耐烦的手势。于是我们心情沉痛。我们骑着自行车在这个曾经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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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l0 f1 c" w4 I5 x0 {% L, }我们激情澎湃的城市的夜晚游荡。我们沿着一条又一条灯火辉煌的街

5 i" ~1 ?6 A& t道默默前行着。我们漫无目的地穿过一个又一个路口，一个又一个路

0 d! X6 s9 k' b) v口，漫无目的地。后来我感到很累，就说我们分开吧，于是她就很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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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冲我不自然的微笑。我说要不我送你回去吧，她就点点头掉下了
* c3 A% U1 h# `% e# m
' H& u7 ~& w$ T- \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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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她没让我回自己的宿舍。我觉得自己对不起她。如果有来生
& g  I# S8 R7 L/ L2 B
2 o; b* g$ B7 q% @我想我一定会娶她的。可是现在，我真的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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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0 m$ T/ _' W) y/ P4 f, W" f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沉浸在对自己的谴责之中。我知道自己辜负

! R6 p: o4 U8 U! ]了太多大好时光大好年华。我在最该全心全意干事业的时候背叛了自

& _2 b% k" N9 a8 I! [6 Q己传道授业解惑的天职，因为没有谁对我传的道授的业感兴趣，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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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对我在面对众叛亲离的弟子时还能站在那儿滔滔不绝这一事实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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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奇；我在最该全神贯注品尝生活了解生活融入生活学会生活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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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弃了生活，因为这种被克隆的毫无生气漫无目的永无止境的日子压

3 r) A! h# C6 T) ]5 c得我喘不过气，可为了生存下来我又必须得不停地大口吸气；我在最

) i7 ?3 s6 s. ], v% W3 ]7 H2 @该全力以赴投入火热的爱情建立幸福的家庭的时候选择了逃避和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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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被小说电影抽象了的神圣爱情在现实世界里居然具体成了漫无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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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的争吵和相互怨恨。我对不起祖国对不起社会，辜负了党和人民对

我的殷切期望，总之我这二十多年算是白搭了。回想起自己二十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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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生命历程是可悲，那是二十六年，整整二十六年啊，能干多少有

) u# B. A# B3 O9 |; U益于祖国和人民的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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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决心重头再来。我还年轻，虽然某些不懂事的小朋友管我叫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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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可在我们单位里我还是最年轻的呢。我知道要想活得有意义有份

: |# R$ t! [5 }! M3 p" ~, f7 e量就得为了祖国和人民乃至自己的美好明天而活而不去追问明天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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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6 I- V/ S1 K; N, S( E# N个什么样。余华好象也说过活着是生命唯一的要求嘛。我得先总结一
, q. `& U/ d3 J3 \) p0 ~0 Q
) q: i  U6 L. |下我头二十六年的生命里头导致我一败涂地一无是处的原因是什么，
/ \: o* S- Z. ?! ]! B2 Z
/ b  F  K* y. e! V5 [9 z亡羊补牢也不失为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我决定先用某种方式回顾一下

5 v* i# b: i) `我短暂而又被付诸东流的噩梦般的生命，于是我拿起了笔。
7 K" M5 D) l0 t4 h
( H) M- ?% a. A可是新的问题出现了。被我付诸东流的生命中有相当长的一段时

4 q$ T, p3 ], {, x- M, m* O间估计得十好几年居然没有给我的笔留下任何把柄。虽然在泛黄的相
6 Q" c+ `2 N+ y! s( {# m
* W: o0 a: x2 r1 |' O& C册里还能翻到我光着屁股不知羞耻流着鼻涕不知寒碜的模样，在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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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o8 b: z1 M( @/ u& {脑海深处也能摸索到零星几点散落的记忆，诸如偷鸡摸狗挨顿揍了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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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作弊请家长了谎报军情骗点钱了故弄玄虚扯个淡了之类的，可这都

是不成体统的胡作非为，写下来非得让人家笑掉大牙不可，不仅起不

6 X$ ]3 m! |" v: b2 q* \3 z到前车之鉴的作用，反而有妖言惑众之嫌疑。而在这之后的七八年里

又苦于课业负担沉重心理压力巨大，活得无精打采拿不出一个像样的

典型事件来剖析自己鞭策群众。想把读师范那四年提溜出来批判一下，

4 l$ R5 }2 r% Q+ ^: C却发现这个时期是自己生命中的黄金时期，学到了许多日后可以拿来

( _7 T4 y5 N6 j混饭吃的东西比如辨证唯物主义科学社会主义伦理学教育学心理学以
( R  ?& U3 v* p( v' F
6 Y2 r; w8 C# o5 r  O& U" {及三步四步抽烟喝酒打扑克外加怎样与别人特别是异性交往并在交往

! U6 T" `4 r" X  ~1 ^5 H" i. N, W中沾点小便宜。最后就只剩下走出校园打算为社会做贡献这两年了，
; |# a2 `4 `$ Y* S. s( l
$ y: s& y8 k* ?( m于是我紧紧抓住这根救命稻草，无论如何得找到使我自己吊儿郎当不

9 k/ W: Y1 Y; j. h( }% C+ ^& u思进取的原因。
/ Y, n  H7 T1 @4 j& Z
: w/ R' `) R1 y4 _; d7 @% o现在，我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对自己进行评价了。在文章的开头我

$ d" h6 M# u- ~' B5 _高屋建瓴地指出，受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潮的影响，国内的一小撮反革

命分子开始蠢蠢欲动，因此还得加强无产阶级专政。后来发现好象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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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一套，我再什么着也是人民内部矛盾嘛。之后我离题万里地发现

这两年时间里唯一让我念念不忘的就只有那个曾经令我神魂颠倒的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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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5 @$ N7 G8 s% E* x! s士小姐了，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我只好写了一篇歌颂护士小姐的文章

1 b2 ]; f' e* Y& d- [% @, o以搪塞自己的笔。
+ [& C& d: J0 z, ^0 l9 m$ t0 G
4 f' }. v% h! d7 I后来我又写了一些无关宏旨的小东西，什么朦胧诗呀小品文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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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的，其中最让我满意的是那篇名叫“蒙太奇和狗”的诗，至今我还

; E# |7 ?2 H" y( B记忆犹新：狗用尾巴向人乞求施舍/ 而电影/ 用蒙太奇/ 外加一张床

7 F" F, P0 n" Z4 P4 ]7 d——双人床/ 乞求钱和目光/ 其实差不多/ 差不多嘛/ 没了。写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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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5 ]$ \" s+ e) g' q  D短小精悍言简意赅的小东西不需要认识太多的字也不需要费太多的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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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k; h" x9 K( k' M0 o水，因此我整天乐此不疲乐不思蜀。最多时我一天可以写二十几篇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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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h! W; z' s6 J. [& _' }, o样的小东西，那是我弄巧成拙从事文学创作后的一个高产时期，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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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是说，通过自己的活动高速度地产生废纸。当然，当时的我并没
4 a8 q' P4 g* t2 N) M& l
0 ]' Z5 g) }5 R% r( w: _# w2 z. Y有这么想，我还以为我是杀向世界文坛的一匹黑马呢我。

这种只言片语的写作方式显然不能满足我与日俱增的创作欲望，

特别是在我发现那些文豪们都是靠着一两部大部头著作才声蛮全球的
# Q. {6 d2 q! p6 L! S  ]" F' r
之后。于是我开始计划写上一部百万字的作品，为此我甚至还花了六

6 F2 W9 I' O! k. a! l/ e十多元钱买了一本现代汉语词典。

& L4 o2 ~+ ~0 l* K/ I2 [. j我长时间地沉浸在这部著作问世后所产生的强烈反响上。鱼龙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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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的各种评论家用不同的语言和方式表达了一个共同的意思：这是他

们看过的除了莎士比亚戏剧之外最让人欣喜若狂的一部著作。这是一
4 t& R, \9 A; ^* m3 F" V  ?
/ h8 h  x6 B4 P9 L" Z部让托尔斯泰狄更斯大小仲马勃朗特三姐妹汗颜的著作，更甭提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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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 y  X1 a1 Y马克。吐温巴尔扎克欧。亨利莫泊桑之伦了。这部著作涵盖了中华上

下五千年的优秀文化成果，把它和我国古典四大名著放在一起也丝毫

不会显得局促。本书刚上市两个星期便狂销了五十六万册。这部令人
6 u9 U- i3 i8 n" |* X
- {+ X! I- B# ^- i# X" N5 A# u, X疯狂的作品在短短两个月时间里被用二十七种语言文字疯狂再版达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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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之多。我为自己的这本书给全世界的印刷工人添了麻烦而深感内

; o6 L0 ?( _3 M# y& t- r疚。与此同时，世界各国众多媒体蜂拥而至，这使性格内向外语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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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为零的我面临严峻考验。五大洲的读者的信件雪花一样飘来，邮

递员为了在给我送信时不至于累死而将自己的自行车换成了富田小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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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护士小姐为自己跟世界文豪失之交臂而悔恨不已，她那本叫做《

我和世界文豪××的情缘往事》的书也获得了较好的销量；她在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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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称她会一直等我直到天长地久海枯石烂——当然，我没工夫读她的

- Y! e9 U  Y' B! P0 C: d: }这本书，我是在实话实说和崔永元交谈时才得知此事的，此前，我一

- h. I% |) |2 K2 j: ]直在为我国的环境保护和西部大开发而四处奔走。

于是，我开始着手写这部登峰造极的著作。我打算把写作背景放

在第三次世界大战时期。做这样的决定是有充分根据的，那就是这场

& f( |* o; e- f* V4 E: U永远也不会发生的战争之前的任何一种世事纷争都缺乏足够的新鲜感

$ }- T# ?# p' a; g并拥有让人头痛的庞大事实。而我这个人最恨的就是因循守旧和记忆

3 X' a' Y6 x8 g& M+ r4 N4 N枯燥的历史事件。当然了，这个小小的问题是不会影响这部著作的横

空出世的。并且，由于有了那本现代汉语词典撑腰，我对自己能否写

2 G* w+ t' T# c- J5 A0 n: P+ s' p下百万汉字也没有太多的顾虑和怀疑，累点就累点吧，谁让我是文豪

" _9 W5 F& g. g+ ^4 w7 [( z* Z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而且，不把这部著作展示在世人面前，也对

不起自己的天赋嘛。这样想着，我便在半尺来厚的稿纸本上的第一页

) i' \: e. z, u+ n愤笔疾书起来。

半个月后，我停止了这种费力不讨好的工作。我的著作在拥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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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3 X" \- Z% B& W3 |. N: Q% e1 x4 A6 R三千多字以后就开始不思进取，在拥有了四千来字时便获得了永远的

" k9 _" h# i0 \3 ?8 Q9 o满足，虽然这时候，甚至连这部著作中的主人公还没来得及跟广大读

/ p; j" C" s; v* K# M' Z+ ^! ^者见面。我又一次陷入了深深的内疚，因为这部该死的著作断送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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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b; ~6 j2 |% ~1 r重新做人的机会和仅存的一线希望。由此带来的绝望令人窒息。我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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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知道了海明威杰克。伦敦和梵。高这帮人放弃自己生命的原因，

我甚至一度认为自己和海明威相比缺乏的只是朝自己扣动扳机的勇气。

于是我的生命因为自己的懦弱而得以沾沾自喜地延续。

现在我还是这么颠三倒四不得要领的生活着，以后将会是什么个

  M7 i# G: q2 H' ~样，谁知道呢。其实，也许生活就是这个样子的，一千年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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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2 S% V9 {  Y( o% C7 O一千年后也还是这样。除非你有勇气放弃它。在百无聊赖的时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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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也会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比如未来，比如爱情，比如勇气和

6 T; l$ G$ h# X4 A* ^  f' C目的。越来越细琐冗长的日子，越来越无所事事的生命。没有人真的

7 j1 }' B3 N1 z* c2 L- j, F9 \8 V在乎这些。他们只是关心工资关心电视关心房子关心隔壁老李脸上的

/ s4 c2 p; H: f6 |& f0 I9 L红手印子。

最重要的是，我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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