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琪露诺，关于《逐鹿》一文的闲谈

shitake

在某个qq群闲聊遇到琪露诺再说剧情和写作的事情，我就顺手打开了自己订阅RSS的软件，看了一下琪露诺前辈的blog订阅，真好就看到了这篇。然后我截了个图发了出去。然后前辈就问我读后感觉怎么样。我当时略看了一下标题，实在不好回答，便把话题岔了过去。今天真好有点时间，拜读了一下，就写了这篇文章。实在是抽不出太多时间，就不展开写了，只是简单的说一说。
@⑨姐姐
注：这篇文章属于命题作文，具体可查看 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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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鹿》一文分四个小篇幅，每隔篇幅对应一个高考作文题目。至于合不合题的问题就不谈了，只单纯去看看这篇文如何。
文章四个章节，类似于pov，分别描写了造字的仓颉，领悟“反馈”的炎帝，尝百草的岐伯，算卦盖房子的巫咸。
我们做个表看一下：

POV名称	字数	出场人物	侧面出场人物	描写场景	发生事件
仓颉	999	仓颉、炎帝、巫咸	无	仓颉的家->巫咸的茅草屋->仓颉的家	仓颉家中造字-> 炎帝约仓颉出门->仓颉拜访巫咸解惑->回家继续造字
炎帝	1121	炎帝、昌意、驩兜	蚩尤	有河的小树林->群山和树林->山谷	独自游行->野外烤鸟->遇到昌意两人同行->大战驩兜->讲出“反馈”，征服昌意
岐伯	880	岐伯、仓颉	部落众人	山间->蓝草处->溪流->部落->丛林->部落仓颉的家	尝草药->发生幻觉->烧哑嗓子->部落盛会-> 仓颉送酒->前往山林->返回部落拜访仓颉
巫咸	1157	巫咸	黄帝、幻影、仓颉	茅草屋	内心活动->和“先生对话”->模拟逐鹿之战->内心活动
总计	4157	总计6人	总计4人	共计9个	共计20+2（2分别为从侧面指出的将要（已经）发生的逐鹿之战和书签的时空逆转）

作为对照，找了我个人特别推崇的一篇短小精悍的微型小说:（该文章来自知乎提问“文明用语女有没有必要学天文学？ ”下 windleavez 的回答）

文章名称	字数	出场人物	侧面出场人物	描写场景	发生事件
null	562	“我”	文明用语女、Robert A. Heinlein、阿斯帕西娅	酒吧吧台	收到卡片->主角“我”的内心活动->起身拜访409

当然，以上统计过程中自然有不少值得争议的地方。就暂且不表。

我们来看看《逐鹿》，无论是字数还是登场人物，还是描述过的场景数量，还是发生过的事件，数量上远远大于字数几乎是每个单篇一半，严格来看人物只有“我”和文明用语女，描写场景只有一个的对照文章。但论起精彩程度，《逐鹿》却相差甚远。哪怕剧情设计上有着仓颉造字，哑掉的岐伯借此写下百草的知识这样的前后串联，有着用书签来一次又一次时空逆转的大设定，有着文明一次次毁灭又重建的历史沧桑感，更是有结尾通过高挂天空的卫星和巫咸的用来模拟战争的超级AI埋下了巨大的伏笔，和一个更加开放的结局。然而呢，这一切好比画在纸上的巨人，看似庞大无比，实则连一张纸都逃不出。在后两篇里，作者极力收拉剧情，将之前埋下的伏笔也一一启用，但是仍然阻止不了整篇文章崩掉。〖头两篇过于拖沓的剧情和众多无用的描写甚至让我不能专心读下去〗。

让我们去看那块那作为对照的另一篇：出场人物只有一个“我”，故事的转进全来自这个“我”的内心活动。而整个故事在空间和时间上也只占用了很少小一部分：坐在酒吧吧他上的年亲男子，拿着从酒吧文明用语女手里拿到的奇怪卡片，苦思一会儿起身离开。简简单单的一夜情，一个小小谜题的考验，看起就像会在你这个周末发生一样。但是，却精彩至极。从头到尾你能感受到那种思考的感觉，从RAH到Robert A. Heinlein，从42到《乔纳森·霍格的讨厌职业》，顺手还玩了一下宇宙真理42的梗。接下来你放佛也和“我”一样中断了思路。天文！职业引出文明用语女，文明用语女引出阿斯帕西娅——文明用语女星，然后409，既是文明用语女星被发现时的序号，又是她的房间号。

吧台闲聊遇到的辣妹，随手递来的考验谜题；酒吧文明用语女的身份；拜读Heinlein的作品甚至知道每部作品的出版时间，还知道宇宙真理42（她肯定也读道格拉斯·亚当斯的书）的科幻粉；有着丰富的天文知识，可以随手就用阿斯帕西娅星做出谜题，她真的是文明用语女吗？或许之前的搭话也是某种考验？难道“我”就要邂逅自己的真命天女？
“我”想即使她真的是个文明用语女，读科幻小说，向往星空的文明用语女，身上必然会有一段有趣的故事。想来今晚绝对不很无聊。

一个500多字的短文，却塞下了这么多的东西，初看只是一个小小的饭后闲聊的故事，琢磨起来却越来越有趣。

为何两者有着这么大的差异？假如我们把《逐鹿》的四篇和这外一篇打分，那么有趣度绝对是从开始到最后越来越高。

仔细看看那个表格，从上到下会发现些什么？

出场人物越来越少，侧面出场人物越来越多，更少的场景描写和转换。问题就在这里！对于万字一下的短篇小说来说，每一个字词都是及其珍贵的，《逐鹿》里出现的场景、人物、时间跨度、发生的事件太多，将那四千字平均一下，我们分给每个人物的还能剩多少字？而作为对照，500字几乎都在写那个“我”，作为女主的酒吧文明用语女，几乎没有什么描写，但这并不妨碍她的形象跃然纸上，只是一个设计的谜题，通过“我”的拆解，一点一点把女主的形象体现出来，同时还推动了剧情的发展。而这一切因为是“我”的个人思考和内心活动，更是省去了场景密写和转换。毕竟我们的思考本身就是具有跳跃性的。整篇文章一字一词都没浪费，结构紧凑，每句话都合情合理，有着它出现在这里的价值和理由，甚至一句话同时实现了多个目标：表现人物，推动情节发展，还能顺手玩个梗，让读者会心一笑。

对于万字一下的短篇小说，更或是一千五百字内的微型小说，每个字都极为珍贵。这意味着如非必要，人物就不需要出场，或者用侧面的方式出场。减少场景的使用，避免过大的空间或时间跨度。核心处的每字每句都承担着一个以上的任务。

在这样情况下，丢掉过多的场景，通过个人内心活动来推动剧情发展，亦或是运用人物对话来塑造矛盾和冲突。对不起眼的小动作的描写。以小见大等等就成了及其常用的手段。而通过大场面的描写，大尺度的空间或是时间跨度进行历史感或宏伟感的塑造，多个人物登场共同推进剧情，POV式的写作方式，都应该是《冰与火之歌》这样的史诗巨作采用的手段。而《逐鹿》很不幸就是用种种写长篇小说的思路写就的短篇小说。结果就是各个方面着墨不多，开个头就没能深入下去。

除了这些结构设计上的问题外，就剩最最基本的东西————炼字了。反反复复，逐字逐句的去思考，一个一个的把字、词拿掉，然后考虑是不是影响你的表达。这是最最考验的也是最最基本的地方。【当然也是最烦的地方XDD】

所以笔耕可以说是件十分辛苦的事情。写就一遍，重新从头看过去，在誊一遍，放一段时间过后，在回首，在读，在誊写。可惜我这一两年内很少再拿起笔写点东西了。少年时期特别喜欢微型小说这种短小精悍的东西。一篇优秀的文章可以把磨很久。早年家里也有很多这样的书籍，从上个世纪的微型小说选刊再到后来的小小说月刊，几乎每本必读。欧亨利和星新一的短篇小说集都翻过好几遍。甚至在中学时代的语文考试中多次尝试过写出千字内的游戏小说。然而一直算是失败。文章写长没多大难度，有点素养都能做到。中学时也有某次老师布置的作文结果写完了作文本，还续了一本的这样事情发生。但是想要写短就很难，这需要的是及深的功底，而且像考试中那样很短的时间内也很难写出。琪露诺前辈这篇命题而作的文章，本身也受了太多题目的限制。种种原因下让这篇文章几乎完全崩掉。我讲这么多，也并不是像指责什么（关于这一点我想琪露诺前辈肯定会明白），仅是就个人经验而谈的，将这篇文章里暴露出来的问题一一指出。所以总的来说还是一篇探讨文。

上面提到的不少关于短篇小说（或者说微型小说）的创作时的手段，这里就再举几个例子。

如果说对照文是只抓一个关键人物+内心活动描写推动剧情的例子，那么王小波的《一只独立特行的猪》就是篇很好的长一点的单一人物叙述的例子，文章以个人回忆的方式，通过“我”的口讲了一只独立特行的猪的事迹，全篇几乎都是对这头猪的描写，再夹杂少部分的“我”的内心活动。而实际上，完全可以把猪看作文章的主角，而“我”只是再猪不能言时将需要的地方来补全的喊话角色而已。

除此之外，黑白电影《控防证人》（图槽一下，电影是根据 阿加莎•克里斯蒂 的同名小说改变的，不过可惜我没读过。顺便说一下，这个她也是那个流传很广的推理小说《东方快车谋杀案》的作者） 则是丢掉多余场景，用人物对话来塑造冲突和推进剧情的极佳例子。整部电影的台词，堪称句句经典，每一句话都几乎承载着多个目标，再塑造冲突和推进剧情之余，还能抖个包袱，丢一两句惹得观众哈哈大笑的台词。全篇故事节奏紧凑，让你有种多一分一秒或是少一分一秒都不行的感觉。

而星新一的《南柯一梦》则可以看作由细节出发，以小见大层层推进的极好范例（他的文章大多如此，顺便图槽一下星新一号称科幻作家，但他的大多数文章看着就魔幻，和我想象中的科幻相差甚远）。

本来还想举不少《小小说月刊》里的文章做例子，可惜拜读的时候距现在有点久远，手边也没啥书籍，而很多作品再网上也查不到。遂作罢。这本杂志再10年以后，大概是因为互联网的冲击，作品质量越来越差，后来瞧了一次，实在是看不下去，想起曾经一本优秀的杂志就这样没落也是不胜唏嘘。


p.s.本来时间不多，想少写点。。。结果这篇文章家上拜读和整理统计，整整花去我四五个小时，ORZ。文章也被我拖拖拉拉胡扯了差不多四千字。
  

⑨姐姐

感谢批评，我心中一些模糊的总结也清晰起来了。

很不幸就是用种种写长篇小说的思路写就的短篇小说

这应该是最关键的地方，并且也算不上长篇小说，写东西的时候因为格式所限，四节需要维持大概高考作文的篇幅，并且想写出相对独立的故事（算是给自己加的要求），并且还要让这几段之间互相关联，十分考验组织能力，而对于各方面组织能力最薄弱的自己，受到了非常大的挑战，也算是再积累一次经验吧。

出场人物越来越少，侧面出场人物越来越多，更少的场景描写和转换。问题就在这里！

感谢具体的建议！其他读者也表示最后一段最有趣味，除了剧情上的缘故，这应该也是重要的因素。或者说，写之前“想了很多”，但没有足够的篇幅“展现出来”，试图一次性地“堆砌上去”，结果就影响了观感。或者说，想了某一个构思，直接写出来，可能会花去一千字的篇幅，可能只需要五百字，可能要两千多字，我的经验还不足以比较准确地估计合理的篇幅，而当篇幅的要求直接加上来，就像是两个方向强硬地接上去，自然影响效果了。在这里，可能前面几段适合用更大的篇幅、更耐心的心情慢慢写，铺垫上六七千字，效果会更好吧？

仔细想了想，如果没有各种约束来写《逐鹿》，大概会把之前构思的整个东西用连起来的方式写：蚩尤的部队打过来了，部落从平静生活逐渐进入战争的紧张，若干个人物的线可以打得更碎，完全合并在一起。以及那些“超自然”的要素比如火球，也可以用一步一步的方式而不是一步到位的方式，揭示出它和史前文明的关联。这可能是稍微合理一些的组织方式？

……至于文笔，只能慢慢练习和提升了。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吧。

最后推荐的小说十分感谢。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小说也十分喜欢，相比星新一就没那么爱好了，有可能是风格差异吧。其他的各种小说以后有空也去好好阅读一下，再次感谢推荐。

zaiy2863

写的好有趣，能否请求楼主大大批评游戏叶子的习作
《星空咖啡厅》，也是命题作文？

手机编辑所以排版丑见谅orz

题目：
《备好的行囊》
《虚拟与现实》
《评价他人的生活》
《我的青春阅读》

星空咖啡厅

By 叶紫蝉

我的青春阅读

    15层，初夏的傍晚，天台。
    露天的咖啡厅。
    在这个校园。
金色卷发的少女重重地把厚如字典的书捧在古色古香的烟熏色茶几上。端坐在厚墩墩沙发椅，等待着谁的来临。紫色的衣裙则随之而投射出了深蓝色的影子，映在不远处雪白的墙面，随着光焰的明灭一闪一晃。手臂的另一边，则是一盏仿照古式去做旧的落地灯。
透明玻璃制的地板，倒映着电子烛光营造的虚假浪漫。透过地板，向下的目光看到匆忙来往于这座高楼的、蚁群一般的人群。往上的目光看到的则是充满了未来感的钢筋结成的骨架，上面布着薄如蝉翼的球面。透过反光的球面看到的则是渺远的星空，足以让人生发出怀古之幽情。
这就是闻名于这个城市，这所著名学府的星空咖啡厅。

是的，这个年代的人早就不再阅读纸质的书籍，因为阅读的成本被轻易降低，连图书馆也已经不再必要。但咖啡厅仍维持着和十五年前同样的特立独行。
“红茶要凉了。到现在才来哟。”
少女嗔怪了一句，随手抹了一下桌面，小心翼翼地放下书本，提起小巧的茶壶，为面前的空杯斟了大半杯琥珀色的液体。
黑发礼帽的少女又一次姗姗来迟，做了一个抱歉的笑容，欠了欠身便坐下。
“你有仔细看过吗，头顶上，究竟是不是真正的星空呢？”
在这所咖啡厅里，四处以木质的书架填满了各种书籍。看起来更像是消闲而不是消费的地方了。在这个时代，消费的人很多，有闲可消的人大概越来越少，只剩下像她们这样的大学生了。

“和真正的星空一模一样，但那不是真的。那本是天文馆从前使用的，科普用投影仪——制作了和真实3D星空完全一样的模型，再以巧妙的方法投射在这个穹顶上——”
宁静的夏夜衬出聒噪的蝉鸣。
“既然是一模一样的，你又有什么办法知道呢？”
“你——听说过‘时间女孩’吗？”
“都市怪谈之一，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光靠观看太阳、月亮和星空就能分秒不差地知道时间。是吧？”
“在我年幼、尚能看得到星空的时候，”她用食指掐了掐下巴，若有所思，“——唔。我就是那个‘时间女孩’啊。”
“你这是给自己迟到找借口吧喂！”

虚拟与现实

“……不过，没考虑过另一种可能性嘛。”
莲子端起厚而小的茶杯，凑到嘴边，轻轻地抿了一口，勉强润湿了嘴唇。
“因为物理学已经完成了大一统理论，第五种基本力的存在也已经得到了确认——后世的我们，只需要对这座完美无缺的大厦做一点修修补补的工作就行了。”
“在远古的二十世纪初人们也像现在这样想。”梅莉淡淡地笑了一下，将双手十指相扣背在脑后，整个身体也随之软绵绵地靠在了椅子上，“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我们如今的生活，都是被‘计算’出来的，对吧？”
“倒不如说本来就是被‘计算’出来的咧。”
“这个计算机可是够大啊，哈哈。”
“不过呢，以我们作为人类的短暂的一生，接触的信息量实在是太有限了——这么说的话，手表那么大小的计算机就足够了呢。”
“没错，拜人工智能所赐，科技已经在飞跃式地发展了，可惜人类的生理机能却没有多大的提高呢——”
“毕竟只是普通的碳基生物而已嘛。有着太多太多的弱点，作为信息的载体也有着大量的冗余：容易损伤、流血和疼痛的肉体；容易折断从而永远失去支撑和运动力的骨架；神经元上信息的传递速度只有100米每秒而已。这些都是巨大的浪费。如果想要达到永生的话，当然得尽可能地减少浪费了——”
“莲子。”突然从这样的闲聊中变得正色的梅莉，微微地皱起了眉，“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你想要从传说的月都那里获得蓬莱之药。”
“那当然，谁不想要得到永生啊。简直想象不出来自己死了以后的世界嘛。”
“不过，虽然获得了永生，但是面对的一切都在名为‘计算’的牢笼之中，久而久之不会觉得无聊吗？”
“这是没关系的，它们会代替我们继续科研，会代替我们探索未曾探索之物，再借助重新构筑世界的机会把新的信息传递给我们——
更何况，现在的我们正在享受着这样的便利。我们没有理由因此怀疑和抛弃。”
“如今人们已经战胜了恐惧，甘于退居享乐的二线；同时又以矛盾的创世神心态自居着。也许有一天，现今的规律遭到了挑战甚至颠覆，基于原本的规则创造出的世界从此也不复存在——不但得不到永生，反而迎来了末日。”
“如果真会造成那种结果的话，我倒是不介意继续生活在这个虚假的被构造的世界中。对大多数的人类来说，有时候只顾眼前的安宁会比真相更加重要。”
“这样看来的话，为了保卫全世界人类的安全，我们还是需要一些活生生的、拥有寿命的人类去做那直面真实的、站岗放哨的工作。”
“没错。他们也有特有的信条：‘朝闻道，夕死可矣’。可惜以人类的生理智力所限，他们中的绝大多数甚至是全部——已经不能理解这个宇宙的构成。”
“呃——”她把手里端着的杯子重重地落下，杯中的液体晶莹地跳了两跳，又落回去散成美妙的水花，“这琥珀般的色泽、微苦的香味、烫口的温度，以及流体的美妙口感，你说它们都是
——
创造出来的？”

评论他人的生活

    “人们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存在了。即使是被创造出来的，也完全不会感到恐慌，对吧。毕竟是确实地存在着呀。是创造的还是天然的，又有什么差别呢？”
    这是露天的咖啡厅——但是露天也不过只是假象而已。
夜色在渐渐地变深。摇曳的烛火永远也燃烧不到尽头。在使用了清洁能源的今天，谁会去燃烧真正的蜡呢。但偏偏，只有这种昏暗的、意味不明的灯光才能营造出只属于星空的气氛，这就是这里名为星空咖啡厅的原因。
“可是，人们还是常常处于怀旧之中。不然的话，这里也不必特意装潢成这副样子了。”
“无论处在哪个时代，人们永远都是在怀旧的。怀念过去的思考方式，怀念过去的生活方式。但是，时代总是在变好呀。我们可以某种程度上追求怀旧的生活，但因为怀旧而拒绝时代的进步则是大错特错。”
“已经逝去在历史长河的人们，大概从来也不会想到我们会有如今的生活方式吧。我们选择了什么样的生活，既建立在他们选择的基础上，但说到底也是与他们无关的。甘于茹毛饮血而不会仰望星空的话，大概也不会有如今的我们存在吧？”
落地的窗户之外，弥散着和屋内的暖光截然不同的冰凉。水泥森林的摩天大楼高高矮矮地围聚，白炽灯的光芒比星光更为猛烈地涌入进来。莲子若有所思，想起了她大一的时候曾经写过这样一个程序，让对面的教学楼窗户玩起了贪吃蛇游戏。
“存在还是会照样存在的。只不过大概是换了一种形象，或者干脆说，没有这样的自觉而已？——我想大概很大的概率会是这样。”
“梅莉，你说的是个可是个无法证伪的命题啊。”她扶了扶滑落的黑框眼镜，与对面的金发少女对视一眼，不由得会心一笑，“历史是没有假设的，我们只能老老实实地接受现实。不能去早一点的时代成为历史的创造者，算是稍微遗憾的一点事情吧。”
“肆意妄为地评论古人可不是你我该做的事情。需要‘以史为镜’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那当然啊。我们反正也掌控不了的东西，就算是去评论也没什么意义嘛。”
“我们也许不是第一批文明。但至少在这个小小的地球上，大概会是最后一批了。虽然没有人能对未来做出断言，但我们的种族将不再会灭亡。”
“呐，谁会告诉你这些啊。”

备好的行囊

忽然灯光就不约而同地熄灭了。没有听到人的叫声或嘘声，安静得不自然。
再次亮起的时候，梅莉和莲子已经坐在了树藤编织的秋千上，随着风慢悠悠地摇晃着。头顶上钢筋荧幕的投影星空也消失了，取代那位置的，是真正的灿烂星河。
梅莉轻轻把左手抬到嘴边，捂住嘴，然后对着手心哈了一口气，又轻轻地闻了闻。
“总之，红茶的温度和味道是真的。”
“你还记得做梦的感觉呀。”
“唔，就算察觉到是……”她露出了一颗小虎牙，吃吃地笑着，眼角像弯月一样上扬，那是她有点尴尬的笑容，“……挺美妙的啊，不是吗？”
“能看穿境界真是很方便的能力。”莲子用左手手背托着下巴，“还记得我们那个去月球旅行的计划吗？”
“嗯，用便宜一点的方式去月球的话，已经有了新的办法了吧。”
“就在这样的秋千椅上，坐一坐，只要一下子就能到达了吧。而且也不需要巨量的燃料，穿着笨重的装备。很方便呢。说到这里，谁都可以看见境界的。”
“这样下去很容易就能进行下一段旅程了。只要带着自己的脑子就足够了嘛。”
“有点像莲子教我玩的、浪漫的TRPG游戏……”
“你看看那头顶的星空，最亮的那颗星名叫轩辕十四，也就是俗称的天狼星。今晚的我们所看见，来自那里的光，早在79.5年前就已经发出了。事实上，那只‘天狼’早就跑掉了，我们看见的是79.5年前留下来的光印。在这空旷渺远的宇宙里，我们都是星尘。”
“你说得不太对，除了自己的脑子，还有其他可以带上的。”
“——嗯？”
“还有‘你’啊。”莲子被猝不及防地喂了一口糖。
“笨蛋啦。”
……
“你看看她俩，是不是很像现实中的我们呢。”
“没错，各种数据都配置得很准确，堪称完美。不过，说起来，为什么要让她们意识到自己和普通的人类不同呢？”
“难道不是因为，她们才是这个世界里直接和我们对话的人吗？换句话说，也是我们在那里的代言者吧？”
“在最初的创造中开始描述她们的时候，难道不是倾向于以我们自己作为原型的吗……”
“不仅仅是人类，以后的话，在你梦里曾经出现过的一切，都会成为真实的存在；这个时间很快的——”
“嗯。那——没有‘将’字——是你最伟大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