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爷脑溢血

哇哇哇啊叭叭

  

  有种特别奇怪的感觉：人常常会割裂，自己却感觉不到。
  就像小时候，当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无意间说“自己哥哥给买了玩具”后，有时会有其他同龄人撒谎说“自己的哥哥也给自己买了更多”一样；当我们成年了，这种机制仍在发挥作用，并且通常我们自己不会察觉到它。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完整的人被割裂了：他无法意识到，自己心中的自我形象跟现实种的情况会有不同。两个自我在现实里做出了截然相反的两种不同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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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
  孟超是个淳朴的有为青年。
  他有一份稳定的编制工作，脸上白白净净的，个头不高，身材微胖，有一种真诚的气质。只是跟姐姐牵手，他很激动，感到自己就算匍匐在地，亲吻她走过的泥土都是那么地幸福...他们初次见面的那晚，他没睡着觉。

  姐姐拗不过爸爸妈妈，饭后跟孟超踱步回家。她飘若谪仙，翩若惊鸿。像只瓷娃娃，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但我知道，她不愿选择孟超。
  不一定能亲历，也能够知道；认知不一定来自经验，不一定来自能够名状的逻辑。我能预见到，多年后，落魄衰老无依无靠的姐姐带着哭腔向我诉说生活的不易。她选中的如意郎君已经弃她而去，遗留一个拖油瓶。她要的干净生活也不复存在，上了年纪的她也无法找到工作，即便愿意在单位委曲求全，也无法抗下工资拖欠、老板压榨、生活难以为继的压力，她甚至觉得匪夷所思：不知为什么，自己好像不单在遭受物质上的穷困，更像在遭受道德上的蔑视。

  好像很久没有过晴天，昏朦朦、灰蒙蒙的生活里，没有一个人能够理解她、接纳她。就像一只苟活在下水道里的独鼠。
  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蒙受这样的不幸！？


《吴老爷》
  十五，吴老爷第二次脑溢血。上次是语言系统，这次是逻辑系统。

  大家围挤着他，争先恐后地表现着关爱，但他却感觉没有一个人是真正爱他的。
  退了休的他无事可做。他的零用钱被大家统筹了，他的痘印被卸载了，他的消消乐被卸载了，他的朋友圈因为缺乏必要的燃料——酒——也熄火了。听着家人你一嘴他一嘴的建议，他感觉自己在云端，有种心跳高悬的错觉。家人们你一嘴他一嘴地说着，很奇怪为什么自己文思泉涌，但建议却又殊途同归；简直就是以不同的遣词形式，表现的同一句话：“你必须得听女儿的”。
  啊...这大概就是真理吧！？原来，大家的意见是高度一致的呀。

  随后，话题转到被卸载的痘印身上。
  “痘印不能老刷，适可而止才是好的”是大家新的共识。有趣的是，在座所有人，无有一个不是夜刷痘印爱不释手的，却都抱有巨大的责任心，苦口婆心地劝慰一个老弱长辈要自律、要自知、要自爱。

  人生七十古来稀，十年幼小，十年老弱。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家人们的谆谆教导，就如当年的虚心受教。年华好似镜花，生活好似水月，清浊自分，工整对称。

  强奸的关爱是吴老爷不喜欢的关爱。他得到了形式上的爱护，却感到灵魂上的强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