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羊][BL][已完结]

十翼 · 发表于 2008-5-14 03:1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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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上次光郎说，这种悲伤结局见多了也就没感觉了，所以我特地写了一篇完美结局的（当然，也不是太完美……）

恩，这篇完了以后，以后会比较少写BL，写太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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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正因如此，所以我不喜欢说话。我时常会在阁楼里坐着，一直望着天花板，听着夜风刮过玻璃的声音，静静睡去。

在生活中，我是一个孤独的人，虽然身边全是朋友，但他们只是所谓的朋友而已。我喜欢在下课的时候将作业尽数完成，晚上回到家就一直坐着，一直，感受着孤独带来的满足感——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用想。

真想……一直这样下去。

—— —— —— ——

又是灰暗的冬天。望着窗外熟稔的世界，突然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人的心会不会也如飞鸟一般迁徙呢？若是如此，我宁愿蜷缩在被卧中，永不出来，因为我怕的不是世界，不是现实，而是变化，如果能没有变化，我相信我会很高兴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像是长途跋涉在白雪皑皑的高山上，向下望去，除了白，还是白，只有白。

彼时的我时常会做一个梦，纯白色的梦，我站在一片空白中，静静寻找着出路，我不明白自己在梦中为何一直这样的镇静，周围什么也没有，除了白，我的身体渐渐透明，融化在白色中。

这么这么久，在白色的世界中，惟独剩下自己的脚步声，坚定不移。

—— —— —— ——

老师并不我喜欢我，即使我的成绩在全年级名列前茅……也许是因为我不喜欢与老师交谈。坐在教室的最后，不想听课的时候还能望向窗外，窗外银装素裹的世界让我安宁。

对了，曜，你象什么呢？我一直认为，你像冬天灰冷苍穹上簌簌落下的雪，安静却冰冷，在寒冻之后所带来的是灼烧般的疼痛。

是啊，你就像雪一般。

—— —— —— ——

今天的光线格外明亮，仿佛透出了墙壁，在梦中，黑暗的视界中偶尔有光线明灭不定。耳边传来呼声，睁开眼睛时，我看见一名男生站在讲台上作简略的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是曜，刚从美国回来，希望大家以后能多多帮助我。

他神色平淡，草草说完，便下了讲台，老师为他找了个座位——我左边的左边，他背着书包坐了下来，拿出书本，开始听课。

他这样的男生是很受女生欢迎的吧？简捷明快的线条勾勒出一张英俊却有些苍白的脸，身材并不高大甚至有些瘦削，我看了看他，转头望向窗外。

快到春天了，此刻的风已经不如之前那般凛冽，大部分枯死的树枝已经已经开始保存营养酝酿新芽。

而下一节课时，他已经调到了我的前排，据说是他要求老师换座位的。他望向窗外静静出神，没有看见讲台上老师有些难看的脸色，又过了一会儿，老师用眼神示意我，我点了点他的背。

他转过头来，诧异地看着我，我指了指讲台上的老师，他望向老师后也微觉不妥，便慢腾腾地翻开了书。

刚才在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我发现他的瞳孔是淡蓝色的。

——混血儿。

在后来渐渐地相处中，我发现他竟是与我如此的相象，他的学习成绩也很好，他也不爱说话……他，似乎也没有什么朋友。

曜不爱运动，所以与大多男生没有共同的话题，曜也不爱游戏，这几乎是断绝了他与大多男生的关系，再加上受到班上大多女生的青睐，男生们基本无视了他的存在，不过可悲的是，他似乎已经习惯这样的无视，他过着自己的生活，仿佛永远都是一个人。

—— —— —— ——

我的家虽然很小，却有两层，我拥有第二层，那个小阁楼。这整栋楼都有些潮湿，阴冷，已经年迈的木地板踩上去会听见地板的尖叫声，虽是如此，我却仍然很喜欢这个地方，因为我不必去面对自己的父母，面对他们的争吵。

因为父母的争吵，所以我住进了外婆家，家里常常没有人，外婆喜欢出游，然后过很久才会回来。黑暗成片成片的盘踞着一楼，不过还好，我能住在二楼，即使是浑浊不堪的灯光，我也能静静睡去。

我害怕黑暗，但并不是怕黑暗带来的恐惧，而是害怕黑暗带来的孤独。

—— —— —— ——

那一日，我穿着乳白色的衬衫下了楼，却意外地遇见了他，他穿着格子衬衣与淡蓝色的短裤走了上来，他包着一大堆东西，似乎是要住进这里，我看着他诧异的目光解释道：“我也住这里。”他点点头，随后我帮他将所有的东西都搬上了屋。

接着是一段长达几个小时的对话。

很奇怪，不是么？像我这样表面冷漠的人竟然能与同一个人在同一个地点聊着彼此的话题几个小时。

淡淡的光晕照在陈旧的地板上，他面无表情的说了许多许多，而我做位一名倾听者自然也听着他讲的每一句话，甚至是每一个字。

惊人的相似。我和曜的身世有着惊人的相似。

他从小就是个开朗可爱的孩子，常常绽放像是花朵般的微笑，不过那都是在父母争吵之前的事，在那之后他每天都忍受着父母彼此的争吵，每一次争吵，每当一个碗或是盘子摔在地上成为碎片之后，他仿佛都能感觉到那些碎片化为利刃反复刺入神经中。

他的劝阻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每次父母都会让他去楼下玩耍，他们却可悲的不知道，曜一直待在门外静静听着大人们的争吵，静静地流着眼泪。

说到这里，那时的曜脸色微微变了变，双眼紧闭，流露出悲伤的神色。

——不过，那些已经离我远去，或者，我早已能微笑着面对。

随着这句话，我们的对话戛然而止，没有任何征兆地就结束了。我在离开他家门之前，我听到他淡淡的声音，谢谢。

—— —— —— ——

早晨出门的时候又遇见了他。我与他一同骑着自行车，经过弥漫着大雾的街道，一同停下车子，一同进了教室，整个过程没有说一句话，仿佛就该如此一般。

望向窗外，大雾始终顺着什么无形的轨迹缓缓移动着。一整天如以前一般索然无味，我做完作业，待在了教室里，下节课是体育课，我向老师请假说我不舒服，老师也同意了，其实老师也知道我并不喜欢运动，不过想必是早已习惯了罢。

一个人在教室里走神，突然门打开了，是曜，他有些惊讶地问，你也没有上体育课？我点了点头，说，一直都很讨厌，他坐回原位，我们仿佛都感觉到了时间在慢慢流逝。

时间过了一阵。快下课了，他说。我望向窗外，说，是啊。与此同时，我仿佛嗅到了什么气息，是雨，天空不远处的阴霾渐渐涌了上来。雨，他说。我说，恩，快下雨了。

话音未落，天空被一道闪电破开，声音极大。冬天的雨是很难得的，而且是这样大的雨。随着那声巨响，苍穹仿佛摇摆不定，有雨点开始飘落，雨越下越大。

同学们湿漉漉地跑回了教室，坐回了各自的位子。

曜猝然转过头，下一秒，我与他笑了起来。

—— —— —— ——

也许是有着相同的性格，相同的身世，相同的孤独，我很快便与曜成了好朋友，他时常会住到我的阁楼上，与我睡一张床，当然，我们从未发生过什么事。

他将他喜爱的花草搬了一部分到阁楼上，那些花草长得并不算漂亮，而且也没有太大的香味，每每到了夜晚，他都会看着花草发呆，此时我就会催促他睡觉。

每天睡觉之前，我都会与他一同轻轻念着，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想象着绵羊轻松地跨越栅栏，一只一只的走掉，不过到后来，我与他都不数了，他睡着了，而我依旧醒着，侧过头，望向窗外，天空上是闪烁着的星光。对了，曜，你是哪一颗星呢？

在上课的时候我常会思索，那些绵羊跨越栅栏之后，会到哪里呢？天地是如此的广阔，青山绿水，流云变幻，那些羊是到山坡上去吃草了么？亦或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渐渐地，我发现自己每天回到家都会不自觉地去敲他的门，我走神的习惯也慢慢地改变，陪着他我并没有感到有多么快乐，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

我与曜一同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对了。我问他，你家那么有钱，为什么要住在这里呢？曜说，因为住在大房子里会感到寂寞。是啊，寂寞，诺大的空间装载着一个人，甚至连一个人的寂寞都承载不了。

是啊，我们何尝没有过寂寞？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不知道对着哪里呼喊，就像……就像那些绵羊一般，不知在跨越栅栏后会去哪个地方。

—— —— —— ——

我并不相信时间过的竟是这样的快，冬季至夏季只是瞬间。期间放了假，又开了学，这段时间里，曜的笑容渐渐比以前多了。

可是，班上却传出了一些流言蜚语，说我和曜是BL，我很想反驳他们，但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每当在与曜一起取车的时候，我都要忍受其他同学投来的奇异目光，每当与曜一起走的时候，我相信身后总会有许多人谈论着。

我不敢想象，我不敢想象周围人对我和曜的评价。是多久开始就有人开始怀疑了呢？女生们的反应也很大，没想到曜这样的人竟然是个BL。

我上课的时候总会看着曜的背影走神。

——曜，这样的事，你是怎么想的呢？

曜似乎并没有被流言所激怒，他神色平淡地看着所有人。我其实很懦弱，我待在曜身后，希望他告诉大家我和他没有BL的关系，不过越是这样，班上的人就越相信。

一天下午，我与他在回家的路上，在路过街道时，他叫住了他，他转过身，问，怎么了？我说我有些口渴，想买些水喝。

在商店里我随意挑选了一瓶矿泉水，他也买了一瓶，付了钱后，我对他说，今天晚些回去吧……曜微笑着问，有什么事情么？我一愣，说，没……没有啊……

我们彼此拉着车子向家里的方向走去，我与他平齐走着，他今天似乎心情不错，我是不是要告诉他呢？告诉他希望能让他去解释，然后自己也去向大家解释。

我突然停下了脚步，说，等等我……

他笑了，问，一定有什么事情，你说就好啦。我深吸一口气，看着身旁的电线杆，电线杆连上去是电线，一条电线连接着另一条电线，一直到好远好远，一直到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怎么办？要说么？如果说的话……好象有些尴尬，不说的话……

曜说，你今天有些不正常。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我说，我……此刻我知道曜正看着我……我积攒了一口气。

然后，在下一刻尽数吐了出来，我希望你能告诉所有人我们的关系很正常，因为我觉得一直任其说下去，会对我们都不好。

说完后，我慢慢抬起了头，却看见曜苍白脸上惊愕的表情，他淡蓝色的瞳孔微微缩了缩，他一愣，立刻转过了身，笑着说，没什么好说的吧……说了反倒让别人认为我们在掩饰着什么……

我想了想，说，也对。

可惜，在这一刻，我没有看见曜的神色苍白的可怕，我没有看见他肩膀微微的颤抖，以及……强忍住的泪水……

夜晚，我与他一同数着绵羊。刹那间，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在我们毕业后，是否会各自分散，像羊跨越了栅栏一般，不知未来，原来，我们都是羊……只是，我们一直一直排在很后面的队伍，数字……还未排到我们。

念数字的声音渐渐淡了下去，曜睡着了吧，我习惯性地侧过头看着无垠的星空暗自出神，周围好安静，没有一点声音。

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做。

真想……一直这样下去。

—— —— —— ——

事情突发的毫无征兆，我帮他收完行旅后送他到了车站，在清冷的月光下，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说，父母要离婚了，我必须回去，做出决断，这段时间有你，我很高兴，谢谢。听见他这样说，我突然哭了出来，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我刹那间愕然，车来了，我还有那么多的话想要对他说，他上了车，打开车窗，说，再见了……

随着声音的消散，我哭的更厉害了，我趴在旁边的栏杆上大声哭泣着——我似乎并不应该有那样强烈的感情，但是眼泪却随着悲伤一起流下，看来从此之后，我又要变得孤独起来，如果我知道天空之上哪一颗星辰属于你，我一定会每晚都看着它。

我们都是羊，数字数到了我们，你跨过了栅栏，我也跨过了栅栏，不过你走的那样快，我跟不上你的脚步，只能看着你，看着你消失在地平线。

第二天到学校，老师宣布了曜转走的消息。瞬间，班上同学们又纷纷谈论了起来。

曜走了他怎么办啊？

就是就是，曜真不负责任！

听着他们的调侃，我却分明感觉到有一条鞭子狠狠地抽了心脏一下，然后心脏缩紧，悲伤分散到血液中，四处逃窜。

—— —— —— ——

我洗完澡后，坐在床边，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被褥。此刻空气中依旧有微微炽热的气息。听见敲门声，我下了楼，随手打开灯，开了门。

站在门前的是曜，他带着疲惫的笑容，看着我，我大惊，然后傻傻地笑出了声。他也洗完了澡，与我一同坐在床边，他淡淡地说这些时日里发生的事情。

在法庭上，他跟随了父亲，父亲也即将去美国，所以他也必须跟着他的父亲一起去，但是在走之前，他恳求他的父亲能给他一天与朋友相聚，父亲答应之后，他便来了。

也就是说……你明天就走了？我问。他说，可以这么理解……

夜晚，月色如水，我们共同又数起了绵羊，一只、两只、三只……他先停了下来，我想他已睡着所以也停了下来，接踵而至的是难以描述的悲伤，明天，明天曜就又要走了，曜走了多久才回来呢？我不敢知道，因为我害怕答案。

我其实一直很怕黑暗，但并不是怕黑暗带来的恐惧，而是害怕黑暗带来的孤独，但是此刻我却笑了起来，望着天空上的星辰，笑了出来，即使胸腔充满着悲伤。

第二天，我又送他到了车站。这一天苍穹仿佛被热气融化，遥遥望去，地平线扭曲着。热量借着鞋子灼到了脚底。我们什么也没说……车来了，我看着他上车，他对我说，保重……我凝重地点了点头。

车开动了，他对着我大喊，记得找到它们！

它们？那是什么东西？我想问他，车却已无情地远去，我走在路上，恰巧经过了每日都要经过的街道，我看着街对面的电线杆想到，如果我能借着电线传送我的思念，那样该多好。

从夏，到秋，从秋，至冬。

冬天，又是冬天，入眼皆白。厚厚的雪覆盖了我的整个世界。明天我就要从这栋老房子搬走了，告别这里的一切，告别我的阁楼，告别我的窗外的星辰。

在收拾房屋的时候，必须将曜的那几盆花草也搬走，在挪开了几盆花草后，我却惊讶地发先其中一盆花草下竟藏着一盘CD与一封信，脑海中猛然跳到了几个月前送曜走的那一天，记得找到它们，它们……就是指这些吧。

我坐回床边，拿出信笺仔细端详着，信上没有任何署名，只画了一只蓝色的绵羊。我打开信封，一排排的看了起来——

你还好么？不知道你看到这封信是多久以后的事了，总之你不用担心我，我会在每个冬季回这里来看你。

对了，你知道么，每个夜晚我们数羊我都是没有睡着的，想着那么多羊跃过栅栏，我每次都会想到你，我常常会想我走了以后你会怎么样，你会继续在夜晚一个人数羊么。

那天我们走在街上，你让我向其它人解释说我们的关系，那时我突然感觉到很悲哀，我突然很想对你说我喜欢你，不过我并没有……每天夜晚的数羊我也想告诉你，不过始终没有，我知道你对我的喜欢并不是我对你的喜欢，所以我留下这封信告诉你。

无论如何，我会很想你的。

看完信后，我终于哭了出来，原来深埋于心中的悲痛竟然是这样，曜，难道你也一直没有看出来么，难道你也一直不知道么。

入睡前，我打开CD播放器，放入CD，过了一会儿，一个女声唱了出来，声音很轻，就像雪一样，让我感到宁静。

……

—— —— —— ——

亲爱的你是否和我一样清醒？

闭上眼睛玩一种数绵羊的游戏。

一二三四五，羊变成星星。

变成一个个你。

好想说一句我爱你，我想你……就在这个夜里。

在相遇之前孤单如影随形，爱情的记忆很远，心空空的。

因为你，季节慢慢苏醒。

连寒冬都变美丽。

在相遇之后笑看季节更替，爱情的印记很深，心满满的。

给自己一段长长回忆。

不顾一切去爱你。

—— —— —— ——

第二天清晨，我站在门外，记录着拿走的东西，搬家公司也开始搬运东西。脚踩在雪里有些不方便移动，我低着头，蓦然间，又流下泪水，我连忙擦干，环顾周围，没有人。

嗨！远处传来高兴的呼喊声，我下意识地转过头去，有一个朝思暮想的人微笑着朝自己奔跑来，我看着那个人，笑了出来。

好冷，他说。我看着他淡蓝色的瞳孔，问道，还好么……他笑着回答到，很好啊！就是晚上不习惯没有你在身边陪我一起数绵羊，我又流下泪水，紧紧地抱住了他。

此刻，风突然不是那般的凛冽了。

他身后有一株古树，我睁开眼看着那株古树，树上虽然大多树枝已然枯死，但想必现下正储蓄着营养，为了来年春天的新芽吧。

是啊，我突然笑了起来，春天又要来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