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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看着蜻蜓在飞。
不知道多久没有洗过一次澡的他,坐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蜻蜓在飞,他看向天空,虽然阳光很刺眼,但是他知道,雨,确实要来了。他就那么呆呆的凝视着蜻蜓,蜻蜓忽而停住,忽而快速飞行,忽而不见了踪影,忽而又不知从哪里窜出了身影。
按道理来说,他不应该在出现蜻蜓的地方出现的,因为这里并没有太多的人烟,他也讨不到钱,讨不到钱,他就没办法从那群凶神恶煞的人手里拿到饭,更没办法逃过一顿毒打。但这对他来说似乎无所谓,他就坐在那里,也不喊,本无神的眼镜,在凝视着蜻蜓飞着的时候,渐渐变的有神。
他的腿已经折了,人为的,当时他痛苦了好久,但现在这对他来说无所谓了,他看着蜻蜓,蜻蜓飞着,飞着。
没有人会想到一个无数次被打到奄奄一息的,十分听话的,已经木讷的孩子,会是他们被抓到的罪魁祸首。他并没有试着去逃到监视者的视野之外,只是在有人为他投钱的时候,他装作感谢一般的,半哭泣的抓住了那人的手,殊不知他手上有一张纸条,一切都写的很清楚,不久之后,当监视者带着他回到关着他们的地方时,却惊讶的发现一大堆警察已经围住了这里。
他自由了。本就没有父母的他同意警方把自己送到孤儿院里,本来他已经挺大了,只是还没有到成年的年纪,他或许是因为残疾,和其他的孩子显得那样的格格不入,其它的孩子也曾想着帮助他,帮助这个有悲惨遭遇的孩子,但真正走进他心里的只有一个人。
她也不说话,只是在夏天里,每次都陪着他坐在草坪上,看着湖泊上,许许多多蜻蜓飞舞着,点着水。很多时候,她会经常陪他坐半天,一直到吃饭的时候。她有一次开了口,你喜欢蜻蜓么?他仿佛锈钝了的机器,很久之后才反应过来,摇了摇头,然后又呆了呆,点了点头,他说,他曾以为只要有很多蜻蜓在飞,就会下雨,他喜欢下雨,所以他喜欢看着蜻蜓飞。直到有一天他看到蜻蜓欢快的飞着,看上去好像非常的愉快,他突然也想飞。但是真的离开了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已经飞不了了。但是他也发现,其实蜻蜓飞着,并不预示着就会下雨,他们也会为了点水来到低空,一点,一点,点起涟漪,很漂亮。
无言许久,她指着一对交错在一起的蜻蜓,说有些蜻蜓无力飞翔,但总有蜻蜓把它扶起来,一起飞着。他看着她,她笑着。在那之后,假期之后,她经常会拿着书走到他面前,教给他今天她在学校学到的知识,他也不厌其烦的看着她攒钱为他买回来的书。其实他已经在书中看见了为什么有些蜻蜓会交错在一起,但他不知道她是否知道,他想开口,可他不敢。
有一天,孤儿院着火了,他一遍帮着疏散着孩子们,一遍因为自己的腿脚不便而难以行动,他敲响了院长室的门,叫醒了熟睡的院长,并喊院长快走,不用管他,看着已经快要烧成废墟的孤儿院,院长颤颤巍巍的站了一会,终究还是先走了出去。火烧的木头吱呀响,眼看就要倒下了,他绝望了,自己已经不可能再脱离火海了,浓烟越来越大,在他昏倒之前,他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
本来因为去上学而无事的她,成了这场火灾之中唯一受伤的人,大面积的烧伤让她不得不躺在床上休养了很久,但那面容已经无法再称之为人了,在那之后她不再见他,一个人孤单的待着,却不知道他一直守在她的病房外,听着她的哭泣,指甲嵌进肉里。不久后,她的心情慢慢平缓下来,在有一天醒了之后,她看见了床头的书,书本中有一个很大的书签,她打开了那一页,上面写着的,正是蜻蜓交错在一起的原因。她哭了,哭的很大声。
可她还是没有去见他。她伤势好的差不多了之后就离开了孤儿院,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他就在孤儿院之中静静的看着书,一遍一遍的翻着她为他带回来的书,他知道她去飞翔了,他本应该去追她,但是他翅膀折了,追不上,但他会去追,因为,蜻蜓交错的理由,从来不是一只对另一只的无私付出。
他不久后也离开了孤儿院,书中的知识让他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原因,他开始在社会之中呼风唤雨,他显得很激进,虽然这让他受了很多伤,但是让他在很短的时间内,走到了自己想要走到的位置。他终于,终于再看到了那个名字。
可他没敢去见她。只是用着自己得到的,在暗地里默默的帮助她,很快,她也慢慢有所成就,这也是他能偿还的。
我看完这个故事,心中五味杂陈。或许他如果能意识到,他曾放在她床头的那本书,其实是她精挑细选选出的话,也许两人都不会迎来茕茕孑立,孤独终老的结局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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