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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庭色彩十五题•其之十•琥珀[前篇]
新月高挂,在水面投下淡淡的清辉。
二层高的楼房静静伫立。屋前一片白灿灿的花朵。
所有的颜色和形态,在冷冷的银色光芒下,似乎都含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十三、四岁的少年扭着身子拼命挣扎,却仿佛被什么束缚住一般,硬是无法动弹。
他惊惶失措地听着门外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
“……我还当是谁呢。”有人站到跟前,吁出一口长气。
战战兢兢抬头,然后少年僵住了。“先……”
“被八方阵捕获了啊。……这么说,你看到了?”对方俯下身问。
他却冷汗直流。这样温和又随便的口吻,明明是往日里听惯的;现下却如此陌生。
不敢说实话,却又紧张得没法组织起谎言,“我……我……”
“……真没办法。”对方皱一皱眉,伸手拍向天灵盖。
完了!紧紧闭上眼睛,他认命地等着终结时刻的到来。
不料头上传来了微微温热的触感,“要保密喔。”
“……哎?”他愣愣地睁开眼睛。
就那样傻不啦叽地望着对面细眉长眼的青衣男子慢慢微笑。
“作为交换,我会送你珍珠的眼泪。”
珍珠的眼泪。
听起来很稀罕的样子。
所以真正看到的时候总觉得上当了……
……不过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而且那些黄澄澄的珠子看上去挺漂亮的,用来打弹子很受羡慕,同龄的男孩子都眼红。何况,是先生给的嘛~
先生姓柳,名的最后一个字笔画好多,学了半天才会写。
而且还写得很糟,看上去就是黑糊糊的一团……几时才能写出一手漂亮的字呢?
当然那所谓『漂亮』的标准就是……
对着自家茶馆门上挂着的楹联看了半天,少年的表情越来越扭曲,终于皱成一张包子脸:唉,要写成像先生的墨迹这样,这辈子怕都没指望了。还是把目标放低点儿吧。
“二马,傻愣愣在那干啥?还不快进屋!”忙着烧水的少女远远地叫道。
少年登时朝着姐姐龇牙咧嘴,“德昭!是德昭啦!先生都叫我德昭!”
“好好好。德昭就德昭,赶快进屋吧!”明显敷衍了事的语调。
少年很不满地跨进了厅堂。嘴里还嚷着:“不许叫我小名!先生都叫我德昭!”
“是是是。姐姐一定不会再当柳公子的面这么叫。”少女宽容地笑笑。
『先生』姓柳,虽然偶尔也替会试的夫子代几堂课,却未以此营生。他似乎很能因材施教,甚得众家学子欢心,是以被指点过的孩子都很响亮地叫先生……但大人们还是更习惯呼一声柳公子。不管怎样,头一次见弟弟对人这么服气。
不过,那也许是理所当然的。这位柳公子半年前忽然到此,据说住在同福客栈。自称外地人氏,却对江南熟门熟路得很。言谈举止看得出非富即贵。为人又随和,相貌虽不比潘安,却也是一表人才。似乎只是镇日闲晃,但生活确实未见拮据。
有见多识广的工匠言之凿凿,柳公子腰上的玉佩,决不是凡尘俗物。
这样文质彬彬,知书达理的风雅人物,看在众家平头百姓眼里,实在很不真实。
想到这里,她不禁叮咛道:“别老是烦人家!”
“才不会哩!要是先生嫌烦,就不会帮咱家写楹联了!”
少年扮个鬼脸,对这点很有信心。就连秘密被发觉,先生也不过好声好气约法三章,还送他东西呢!啊不过说到这里……“姐姐你要是再漂亮一些就好了……”
“……都胡说些什么!?”少女红着脸蛋轻啐。
少年耸耸肩,“我说真的啦!”本来嘛,连他也觉得自家姐姐很漂亮。面如桃花,眉分柳叶,纤腰袅袅;成日价烟熏火燎,硬是烧不蔫,熏不黑……活脱脱一个茶馆西施。
但是怎么说……套句先生的口头禅:『美人也是分档次的。』
要是那天看到的画像上的小姐才是先生的心上人,那就……
“……真的没希望了。”他故作老成般叹了口气。
少女听得奇怪,“什么希望?”
先生变成姐夫的希望啦!
默默叹口气,他聪明地选择摇摇头,“没什么。今晚要背书,斗蛐蛐是没指望了。”
这就是最后一张了。
留恋地以指尖在画上细细描绘,他长长叹口气。
往后,没有了画像的帮助,年深日久,还能记住她的脸吗?
大概……不,是一定会忘掉的吧。
如果能活到那个时候的话。
我还真是个薄情寡义的人啊。
这算不算您的教育成功呢?
娘亲。
自嘲地笑笑,摇摇头。
柳清濯站起身,没再看画卷一眼,直直投入了火中。
上好的画纸很快化作一堆灰烬。
然而火势却不曾停下,反而借着床幔蜿蜒而上。
主人丝毫没有将之扑灭的意思。虽说可惜,但既然被发现了,秘密就没有继续存在的价值。所幸屋子是向某位贵人借用的,这点小财产她还不会放在眼里。
唯一的问题是,这样一来,自己真的就只能住客栈了。
明明特别选了这么边荒的偏僻地方,怎么就给贪玩的学童撞上了呢?
唉唉啊。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这实在是无上的真理啊。
嗟叹着自己的屋漏又逢连夜雨,柳清濯在门窗的哔剥作响中冲了出去。
然后站在十米之外开始布阵。说来讽刺,柳家请来多少名师授业解惑,他都没兴趣去听;偏娘留下的旁门左道学得飞快。看来自己果然该姓柳清。更夸张的是,本来在这方面也就空有天赋而已,孰料那莫名其妙的尸怨柩除了催命,居然还附赠灵力。虽然完全不是什么好东西,冤魂与邪气带来的力量能否称得上『灵力』这种动听的词汇也还很可疑,使用起来更总觉得迟早会被这玩艺彻底拖入第十九层地狱永不超生——
——“算了。能利用的东西,就借我利用一下吧。”
马马虎虎地找个随随便便的理由,柳清濯开始为原本只作隔绝环境之用的八方阵注入特殊禁制。吸取教训,这次直接设在屋外,哪怕里边在两兵交战都看不出来。
“哎呀哎呀,这真是厉害。我算是见识到你的能耐了,柳——清?”
不知何处响起不怀好意的赞叹。
柳清濯闻言只是一屁股坐在地上,“爱说笑。以你柳朝第一宫正司的身份吗?”
宫正司,吃皇粮的酷吏是也。阎王要人三更死,宫正强留到天明。与救死扶伤的医者不同,落在宫正司手里必死无疑,并且,越快死去越幸福。
“但是能把道家清修用的八方阵改成蜘蛛网,以本朝之大,我却真的找不出第二人了啊,柳。”身穿官服的男子大大方方走过来,爽朗地笑。
柳清濯咳嗽一声,赶蚊子般挥挥手,“放心吧,不会抢你生意的。”
男子叹口气:“我却诚心诚意希望你来六扇门呢。”
“真敢说。你也看到了,不怕管炼丹的赵半仙给你下绊子?”柳清濯比比前方。
男子纵声大笑,“新皇在位,可不管他那一套。”然后感叹,“而且就是因为亲眼所见,才更希望你跟着我干啊,柳。”他不胜唏嘘地望着眼前的景象。
还是那幢屋前一片灿烂白花的二层高楼房。
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栩栩如生。
若非旁观整个过程,真不敢相信这只是八方阵作用下重现出来的空中楼阁。
本来八方阵只是道家清修用的结界。画地为牢,隔绝了外部世界,以排除干扰。从外部感受不到里面的任何变化也只是附带作用。柳清濯的改良却大大强化了这个部分,并注入特殊禁制造出幻影——当然在行家眼里这一戳就破——本来也只要骗骗普通人。
何况——“柳,假如说我现在闯进去,会怎么样?”宫正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里面有些不好的东西在。万一运气不好,就会被它吃掉喔。”柳清濯耸了耸肩。
会被怨灵吃掉吗……“啧——简直像个拙劣的笑话一样——”
男子望着眼前的幻影喃喃自语。是够拙劣了,可是恐怕不好笑。
他敢打赌那『运气不好』的几率绝对高达百分之百。所以才说这玩艺根本就是蜘蛛网嘛。“喂,柳,顺便问一下,它该不会与天同寿吧?”
“我哪来这么多灵力输出。撑死也就半月。”柳清濯摇摇头。
男子拍拍胸口,“吁,那就好。不然官府就麻烦了。”
“那就表示我终于被啃完了,现下是一具僵尸好吧?”
柳清濯翻了翻白眼。与天同寿,除非本人就是邪气之源,否则怎么供应得起?
“说到这个……若你愿意,我可以奏请圣上,有劳柳雪庭主……”
“别开玩笑了!当今圣上不就是御灵四皇子——他奶娘的事——我千方百计让朝廷忘记柳家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柳清濯捧心哀嚎。
男子摇摇头,不无叹息,“我看你只是自己不想活。”
“……我可是走过一趟企南岭,也正正经经问了九漓坛的。”柳清濯苦笑。
男子愣了愣,“九……那个九漓坛!?”
“不然柳朝还有另一个九漓坛?”对方斜眼看过来。
男子跳了起来,“你居然连九漓坛都有人——不行!这是勾结匪类!”
“宫正司大哥——我只是规规矩矩地投帖拜访好不好?”柳清濯无奈道。
男子怪叫,“所以九漓坛就好声好气接待你了——嗤,你就扯吧!”
“所以九漓坛就好声好气接待试验材料了。”柳清濯心平气和地接茬。
男子顿了一下,才问:“那为什么——”
“太麻烦了。要把灵魂分成两半,荒魂还是盈魂哇啦哇啦,结论是要我人格分裂。而且这已经在药理范畴之外,九漓坛也没法保证成功,就算一切顺利也不过拖时间云云。总之听完就觉得能撑到现在完全是折了下辈子的阴德,趁早隔屁比较划算。”
其实早该死透了,全赖好命投胎在柳家,才得以靠各种方法强留人世。
不过到现在若非要说还有活路,也就只剩那么一条。
“那——那企南岭——”男子依旧不放弃地追问。
柳清濯深深叹息,“连九漓坛的歪门邪道都只能摸出这么一条路,何况是正经医家?”
“少打混!你真的去问过企南神医了?”咬定青山不放松。
沉吟半晌,柳清濯终于万分欠扁地答:“……没有。”
听的人险些一口血喷出来,“你——”
“我觉得自己一定会被打出来。”索性省了这道手续。
宫正司不禁望天抚额。“……算了。我来是想告诉你,小心余孽。”
“所谓『该来的总是会来』。唉唉啊。这地方又不能待了……是你们的失误吧?”
“喂喂。”托人告密的是谁啊。
“因为官府的无能,这才需要拿良民作诱饵,缉捕凶犯。”
“喂喂喂……”兄弟你还叫良民的话,世上就没有坏人了。
“为此我还遗失家传琥珀一盒,强烈要求六扇门补助赔偿……”
“……柳清濯你不要太过分!”
“唔咳……”少年吐出一口血。
然后被人揪着衣领硬是拎起来——前方的太师椅上端坐着一名青年。
锦衣玉袍,相貌生得很不坏,比先生更好看。
少年看见那人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别怕……你叫德昭,是吧?”
温文尔雅,毫不随便,却教他不寒而栗。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直觉告诉自己想活命就得坚持这一点。
那人顿了一顿。没说话。
揪着他衣领的壮汉却一脚提过来,“胡说!你有柳家的珍珠琥珀,怎么会不知道!”
“唔咳咳……珍珠……琥珀……?”那是什么?
青年轻轻瞥来一眼,忽然合掌,缓缓拍了两下手。
然后一名容貌端丽的丫环捧盒而入。站到少年跟前,打开细长的木匣,往下一倒,里面的东西登时唏哩哗啦滚了一地。定睛细看,都是些黄澄澄圆溜溜的珠子。
这,这不是他平日玩耍的弹珠嘛!
一望之下,少年险些叫出声来。说什么珍珠啊琥珀的,莫名其妙!
“形状大小和成色完全一致,总计十八颗,柳府的上品琥珀。形似珍珠,当年蒙圣上赐名『珍珠琥珀』。因为琥珀有美人泪之说,这十八颗琥珀又被称为『珍珠的眼泪』。”
青年转着玉扳指,不紧不慢地说:“那时,柳家为么儿与平南王府说亲,给我四妹的见面礼,就是这一十八颗珍珠琥珀!”
……珍珠的眼泪!
少年的脑子里一阵轰隆巨响。
先生说过,作为交换,会送他珍珠的眼泪!
“德昭,我问你,给你这十八颗珍珠琥珀的柳清濯,人在哪里?”
青年和颜悦色地望过来。
“……”没有回答。
壮汉这次照着脸打了过去。
“德昭,我问你,给你这十八颗珍珠琥珀的柳清濯,人在哪里?”
青年只是不紧不慢地重复问题。
头昏眼花。朦胧间想起与先生的约法三章。
“我……不知道……”他摇头。
青年皱起眉头。壮汉揪起少年的衣领,正要再打一顿,却被摆手制止。
“……德昭。你的姐姐,小字淑珍,对吧?”
“……!”
“父母早亡,你们姐弟一直相依为命。实在令人同情。”
“别……别碰我姐姐!”
“我也不想。但德昭怎样都不说的话,也只好去问你姐姐了不是吗?”
少年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这么说,你看到了?』对方俯下身问。
『真没办法。』对方皱起眉头。伸出手。
他以为自己的生命就此终结,头顶上却传来了微微温热的触感。
『要保密喔。』青衣男子的笑容那样灿烂,『作为交换,我会送你珍珠的眼泪。』
然后是姐姐的脸。
面如桃花,眉分柳叶……是小镇上,远近闻名的茶馆西施。
『二马,傻愣愣在那里干啥?还不快进屋!』
『要保密喔。』
——“在……后山很偏僻的背阴处。”
潸然泪下。对不起,先生。
向来平静的小镇陡然掀起轩然大波。
“啊呀!那不是二马吗……李家德昭……”
“怎么了……怎么被人扔在茶馆前边,浑身都是血!?”
“快看,他姐姐,淑贞哭得真是怪可怜……”
叽叽喳喳,喳喳叽叽。好一群嘴巴式。三姑六婆。
宫正司杨芳皱着眉头拨开人流。好容易才挤到哭哭啼啼的李家小姐旁边。
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从少年身上扯下来,开始探鼻息,“……居然还有一口气在。”
“官爷是说……二马他……还有救!?”事关弟弟性命,李家小姐反应很快。
杨芳烦躁地甩手,“我可没那么说!”
宫正司不过将犯人拖到他该死的时间而已。
说着就掏起怀里的刑具,总之死马当活马医,尽人事。
稍微恢复了希望,李家小姐立刻从歇斯底里中解脱出来,乖乖站到一旁。
这就好。家属不要来碍事。哪边凉快哪边去。低声咕哝着,杨芳将宫正司的刑具伸向躺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的待宰羔羊——
“慢着!”刀下留人!
杨芳愣了愣,手和刑具都停在半空。
谁啊?恼火地扫射一周,别说看热闹的,就连李家小姐都不由自主后退半步。
偏偏有个细胳膊小腿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姑娘气喘吁吁地拨开人群挤进来,趁势揪住宫正司的衣领——杨芳为查看李德昭的伤势蹲了下来——就是一阵怒斥:“你究竟懂不懂医术!?这一刀下去,他这辈子就算完了!不死也会成残废!”
当然咯。早说过,宫正司不管救死扶伤,只负责将人犯拖到该死的时辰。
杨芳耸了耸肩。想不到正牌的大夫居然出现了。
收拾行李,临时代打的西贝货乖乖让位。“……这小子命真大。”
居然赶在最后一刻躲过宫正司的刑具,可谓有福之人。
“难道官爷不会看病!?”李家小姐这才反应过来,不禁尖叫。
杨芳冷哼,“本爵爷是看某人抓贼有功,卖他面子……”
“人命关天——”李家小姐气得浑身发抖。
杨芳皮笑肉不笑答:“那你问天啊。关我什么事?”
“你——”李家小姐说不出话。索性向男人的手臂咬去。
“哼。”当然扑了个空。
身为六扇门之首,连茶馆西施的动作都闪不过,可以自杀谢罪了。
“既不相干,何必出手害人性命!?”
直到刚才还一言不发诊视伤患的女医生终于怒斥。
“呃……”杨芳自知理亏地抓抓头发,“我说了是卖个人情……”
没错。要是放任这个少年死在眼皮底下,柳清濯明着不说,暗里绝对给他小鞋穿。
那家伙就是古古怪怪。明明自己也没多重视人命,偏只许州官放火。
“大夫……我弟弟他怎么样了?”李家小姐迅速将重心转移到亲人的病情上。
看了看满心焦急的家属,怒斥宫正司的大夫脸色缓和下来。
“别慌,我做了一点紧急处理。接下来只要请人抬到四合医馆就好。”
“啊……谢谢……谢谢恩人!姑娘的大恩大德,淑珍……来世一定衔草环来报!”
李家小姐边说边含泪跪了下来。
“快起来!救死扶伤乃是医家本分,水迭澜岂能受此大礼,姑娘快起来!”
一直面容整肃的女大夫终于是有些慌乱,急急伸手去扶。
“……哼。你是该衔草环去报。”
望着这感人场景的杨芳轻嗟一声,反身拨开人群,正式功成身退。
轻车熟路地拐入一条窄巷。
“事情办完了?”杨芳停步伸手。
对面的青衣男子笑了笑,“算是——。”
一枚玉扳指稳稳落在宫正司手心。光洁如新,不染纤尘。
“……你吃人都不吐骨头的啊?”杨芳打了个哆嗦。
平南府世子就此成为历史。明明率集旧部,又对眼前这人恨之入骨,和平谈判完全是异想天开。哪怕处了下风,也没理由不反抗。戴在他大拇指上的信物却没沾半点血腥。
这究竟怎么做到的啊?简直,太教人不寒而栗了!
“只要愿意想,办法总是有的。”柳清濯轻描淡写地说。
还得狠心去做吧。杨芳摇摇头岔开话题,“你认识的那小子没事。”
“嗯……我有看到后半。”柳清濯微微一笑。
顿了顿,他问:“我不很懂医理。杨兄所言『你是该衔草环去报』是指?”
……什么后半!你这家伙根本看了全程吧?
“那位姑娘真是位妙手仁心的好医生。不但帮忙救命,还负责送佛到西——你知道为啥要把人抬到医馆?光是稳固病情只要在那小子家里就好了。”宫正司腹诽着解说。
柳清濯闻言挑起眉,“难不成——”
“对,想不留病根后期就得用药,而且——是用好药!”
镇日用天麻灵芝吊着,就算那小子想玩完也很难。
杨芳摇摇头,“算他命里有福。摊上了真菩萨。”
“你觉得——那位水姑娘不会收药钱?”柳清濯若有所思地问。
宫正司无言瞪视过来。什么水姑娘?你连人家姓甚名谁都打听清楚了!?
略表反抗地嘲讽:“柳——清,你觉得她会收?”
“……会的话,四合医馆也不至于常年入不敷出了吧。”依旧若有所思的语调。
喂喂兄弟你连人家地盘也一并顺藤摸瓜了啊!消息会不会太灵通!
想到这里杨芳再度展开一万零一次感召,“不知道啦。说起来,柳,平南府跟柳家这笔烂帐总算搞清楚了,往下你反正也无事可做吧?来六扇门打发时间如何?”
“嗯——。我正考虑投奔九漓坛。”柳清濯笑得眉眼弯弯。
杨芳当场呛到,“咳,嗯,你——是不是想让满朝文武血管爆?”
说实在的,这一点他怀疑很久了。很可能的。
“开玩笑的啦。我跟九漓坛又不熟。”对面的青衣男子笑眯眯撇清。
噢,要是很熟你就会去了吗?
宫正司以看嫌犯的目光上下打量危险分子。
“担心的话,替我将那盒珍珠琥珀找回来如何?”
对方笑眯眯提出了令人血溅三尺的交换条件。
杨芳大叫,“整整一十八颗啊!鬼知道平南世子有没将它们倒进阴沟里去!”
“啊啊啊。有劳杨兄。你就尽量收集吧。”柳清濯毫无诚意地补充。
宫正司暴跳如雷。“你干脆直接向我支银票重买一箱!”
“……也行。我就勉为其难接受吧。”
“什么叫也行啊!你一开始就想要银票吧!我就说真可惜那盒琥珀怎么会随手送人!”
“没有随手。有条件交换的。”
“没指望对方会遵守的三岁小孩的条件交换吗!?”
“……总之我没有随手。”
“是啊是啊我懒得管你——说起来,突然想要这么多银票做啥?”
“嗯,唔,大概是付诊金吧。”
“……什么天杀的诊金会贵成这样!?”
“扰民赔偿也预先算在内。”
“……你看上了人家姑娘吧?”
“哎呀。谁知道呢?”
“柳清濯,你不知道就没知道的了!”
“……我只是心血来潮,想在临死前跟自己打个赌而已。杨芳。”
“……柳,你就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对吧?”
“……讨厌~~啦~~!杨兄我不来了~~!干吗非要说得那么白?”
“……那位姑娘真可怜……”
四天后,在江南的四合医馆内。
李家姐弟不顾主人的反对,硬将一个细长的木匣留下做诊金。
里边是些黄澄澄圆溜溜的透明珠子,形状成色以及质地都一模一样。
排列得整整齐齐,不用细数就能看出十八颗。
上好的,琥珀。
只有弟弟李德昭坚持说,那是珍珠的眼泪。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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