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象黄昏】【已完结】

十翼 · 发表于 2008-5-19 00: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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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本来想写一个很感人的故事不过看完之后才发现自己失败了。

如果我再写长一点，我再多一点篇幅的话，我想我还是会把人物感情处理的很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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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年少的记忆对于沙来说的确已经渐渐远去了，终年的白色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惊人的亮光，每每起床出屋都会有数道光芒袭上眼睛，那时会有瞬间的失明。

少年时候，沙还住在漠河，四季对于漠河这样冰冷的地方几乎是一个不会用到的词语，除了冬天。冬天？那是一片怎样的光景呢？树木枯萎，被白雪装点，尽眼之处皆是白色，极低的温度也让自己不得不穿上厚重的衣物御寒，有时候家里没有烧火时，常常会有无论家里亦或是屋外都是一样的寒冷的想法。

——冷得想让人龟缩在地壳中，永远都不出来。

但在漠河唯一的趣事便是站在那片河泊旁仰望苍穹尽头的极光，极光色彩变幻，让人感觉到近乎不实际的温暖，那毕竟是除了白色与黑色之外的其它颜色。

其实漠河，就像沙的名字一样——沙漠里似乎惟独剩下漫天的土黄色，仿佛一个失落的失去了色泽的城市，被永远地埋葬在了世界的某处，与漠河的白色有种莫名的联系。

彼时的沙从漠河到了南方，他的奶奶陪同他一起去了一所中学，并在那里定居，虽然一开始的确会有新鲜感，但是逐渐地，沙开始厌倦，厌倦那里的一切。

每每被老师提起来回答问题，他带着的浓重乡音都会被同学们嘲笑，一开始沙不以为然，可是到后来，沙渐渐发现自己有些不能应对了，同学们变本加厉地笑着沙，每个人犀利的言语都像一柄利刃，刺入灵魂深处。

本就对生活淡漠的沙更加的不说话了，甚至被老师以为有自闭症，就像一个正方体被磨成一个圆，然后有无数尖刺从圆上延伸而出，反对自己所见的一切。

01

这天天气炎热，空气中蕴涵着每个人呼出的热量，教室里即使有电风扇却也无法吹散夏天带来的烦躁心情周围的滚烫气息。

“沙。”一个淘气的男孩走到沙的身旁，带着令人讨厌的笑容问道：“这次考试不错呢，等下家长要来吧，恩……谁会来呢？你的父亲？哦不……我们从没见过你父亲啊，他是不是死啦？”说完，他大笑看着沙冷漠的神色，然后走开，“对啊对啊……”另一个男孩在坐在他身后的座位上接着问：“不会又是你奶奶吧？你妈妈呢？会不会和你爸一起走了不要你了？”

这样的事情几乎每天都会发生，而沙的反应每次都是平淡，波澜不惊。

“你的口音像是哪里人呢？我回家问了我爸，”那名男孩得意地说：“爸说是漠河的，漠河的啊！我就说你为什么一年四季都穿着短袖，我还以为你有病啊，看来我还真猜对了，在漠河那种又冷又没意思的地方你也只能躺床上憋病。”说完，那个男孩轻笑了起来。

突然有种不可遏止的怒火迅速窜上脑袋，沙的拳头握得极紧。漠河，那里的确称得上‘无聊’二字，但是那里有自己的童年，那里记录着自己的成长，那里有美丽的极光。

沙的脑海中突然出现无数的画面，他看见自己在堆雪人，并在一株枯树下找到两根树枝并把它们插在雪人的两旁；他看见自己趴在床头哭泣着，狠命地摇着床，眼泪模糊了整个世界，床上的那具躯体早已与漠河同化，相同的冰冷，相同的雪白；他看见漫天的极光变幻，仿佛能够触手而及。

越来越愤怒，沙的眼睛血红，仿佛刚熬了夜，“喂，”身后传来懒洋洋地喊声，一只手搭在了沙的肩膀上，终于忍不住了，沙此刻感觉到有一根极小极尖利的刺插进脑海，将所有的怒火瞬间宣泄而出，他反扭住那个男生的手，向前一拽，那名男生惨叫一声摔在地上。

同学们惊呼一声，纷纷散开，女生大多跑出了门，而男生则站在一旁看好戏，沙一拳一拳结实的打在那个男生的面部，他的每一击仿佛用尽了气力，将愤怒化为力量落在那个男生的脸上，那个男生叫着，流出了鼻血，沙继续打着，手上沾满了鲜血。

终于有男生发觉不对，跑到老师办公室告诉了老师。

手突然被握住，沙本能性的转身回击，却在下一刻停了下来，那个高大的身影是老师，老师铁青着脸，说：“你们两个来我办公室。”

“说吧，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把别人打的这么惨？”老师坐在座位上，问，沙没有回答，他看着窗外，已经是黄昏了，血色蔓延着整个天空。

那名男生叫着：“我走过沙的身边，沙突然拉住我，就打了起来，不行，老师你可以问他们……”

顺着那名男生的手望去，办公室门口站满了班级上的男生，他们有人笑着，有人做鬼脸，沙看着他们，又看了看右手上已经变成暗红色的血迹，猛然间想起一个老师刚教过不久的成语：如蚁附膻。

无聊的夏天就这样在数声蝉鸣后悄然逝去。

02

沙的家住在一栋摇摇欲坠的楼房里，楼房共有六层，沙的家就在第六层，并且还在天台建了一个小花园，沙平日最爱去那个花园里躺着休息。

像一个受伤的生物回归巢穴一样到了花园，沙这样想着，躺在了花园的靠椅上，耳畔突然有悠扬的小提琴的声音，沙站了起来，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是对面的阳台，有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在拉小提琴。

抬头看看天，已是黄昏，暮色四合，天际的极远处有如被火烧过一般的云朵在移动着，颜色从远至近，颜色从深至浅。

——这就像我一样吧？慢慢慢慢地变得平淡，慢慢慢慢地趋于真实，不……不止是我，应该，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吧？

沙想着，突然想起了漠河，那里的白色，将整个世界封冻起来，宛若一个未被世人发现的童话世界，自己……也曾生活在童话中。

夜晚睡觉时，沙总喜欢听着自己喜欢的音乐入睡，那些悲伤的歌词，悲伤的曲调，仿佛便是为自己而创。

望着天花板，沙突然有种陌生的感觉，那些自己熟悉的都已经不见了。沙静静回想着许久之前的生活。

残酷的世界给自己留下一个难以整理的回忆，父母早亡，不……是自己连父母究竟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早年身亡这个消息还是已经逝世的爷爷告诉自己的，现在惟有奶奶陪伴着自己孤独的生活。

同学们的嘲笑、老师的不信任、周围人冷漠的眼神，一切的一切突然变得如此可怕，仿佛是什么怪兽张开了带着尖利獠牙的嘴想要将自己吞噬。

想着所有的一切，沙将头深深的埋入被褥中，轻声啜泣着。

想象。想象这里的一切全都变成白色，而极光则是那个女孩吧？离自己那么遥远，又好象很美好的样子，她会在每个黄昏拉着小提琴，之后便会眺望远方，带着某种自己不明白的深邃的眼神。

她那个时候会想些什么呢？沙常常撑在阳台边，看着那个女孩，小提琴的声音虽然并不大，但每次回家放下书包吃完饭后都能准时听见，悠扬地、深远地，而且能让自己感受到一种已经消失了的温暖与宁静。

每天每天，这仿佛已经是必不可少的事情，但是为什么以前没有听到过呢？

每个黄昏，沙总是会到那里看着女孩拉小提琴，他看到她的短发渐渐留长，他看到她的指甲涂成了红色，他看到她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他虽然不能知道她的生活，却能知道她的每个细节。

而初一就这样消失在了黄昏的云朵中。

03

在学校的选修课上，沙选择了绘画专业，沙似乎极有天分，并且加上努力，很快便超过了班级上的每个人，成了绘画课上的第一名，因此老师也很喜欢沙，常常用他的画来展览。

“画的很好啊，下次还要加油哦。”听着老师的鼓励，沙接过画，虽然看到那么多厌恶的眼神，但是老师话中的确带着一种赞赏，这让沙很满足。

于是在每个黄昏后，在每次看了女孩拉小提琴后，沙总是会到老师家去学画画，教画画的老师叫楠，楠的住处与沙有着鲜明的对比。

房子宽敞，采光面积大，不需要开灯就已经足够明亮了。楠似乎很喜欢沙，常常将沙留在家吃饭，并教他许多绘画的知识。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夜晚，拉开灯，又是另一个世界，此刻奶奶颤巍巍地声音总会传出，“沙，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沙开始会回答：“画画去了。”不过似乎每一次回到家奶奶都会这样问，于是渐渐产生了厌烦的心理，后来每当奶奶问起时，沙总是漠不作声。

这让奶奶误以为沙出去玩耍了，“以后还是在家写一会儿作业吧……”奶奶说，沙含糊地应了一声，奶奶的咳嗽声从另一间房传出来，“尽量少出去玩，你现在不像小时侯了，你现在是个学生……”

这样不厌其烦的唠叨沙早已习惯，有时沙甚至认为奶奶故意咳嗽让自己理解她，如果是这样，他还不如真的一走了之。沙拉开厕所的灯，脱了衣服开始洗澡，厕所的灯昏黄，沙将头仰了起来，热水冲在脸上，好象清醒了些，然后，沙突然扶住墙壁哭了起来。

这就是自己所处的世界么？周围充斥着黑色的烟雾与黄昏的尽头，尖利的笑声和扭曲的脸庞，天空上仿佛有灰尘簌簌抖落，铺满整个世界。

夜晚睡觉的时候，沙闭上了眼睛，黑暗中，他看见远方有个少女在拉着小提琴，可是她的脸是这样的模糊，什么也看不清。

猛然睁开眼睛，却已天明了，自己房间没有窗户，只有桌上台灯散发着柔和的昏黄的光芒。

又是，新的一天。

04

由于每天都画画到很晚，所以上课时沙都会睡觉，这样更是遭到了老师的白眼，成绩也从此一落千丈。

昏黄天光下，对面阳台上女孩依旧拉着小提琴，她叹了一口气放下小提琴靠着墙壁坐了下来，下一刻，她看见了沙，那个女孩一怔，低下了头，沙立刻从阳台回到了花园里，沙在花园里坐了坐又到阳台上去寻找那个女孩的身影。

已经不见了。

沙的心里一阵失落，他拿上画具，走下了楼，坐上公车到了楠的楼下，不过到了楠的家门口沙才发现门上夹着一张纸条，沙拿了起来。

——今天我有事，只有明天再来了，不好意思。

沙突然感觉到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远离他而去，脑子猝然一片空白，沙扶住楼梯把手，慢慢下了楼，“生活真是太美好了。“他笑了一下，兀自说道。

沙背着画具四处游走，在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他终于回到了家，拿出口袋里的钥匙插进钥匙孔，听到熟悉的开锁的声音，沙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家。

准时地，奶奶的声音响了起来，“沙，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心里一阵厌烦，沙喊道：“我每次回来你都嚷嚷，烦不烦啊？我去画画了！我不想再说第二次！”说完后，心里似乎好受了些，但沙却听到了奶奶的叹息声。

“装模作样。”沙低低地说着。

“奶奶这是关心……咳咳……”奶奶说着，猛然咳嗽起来，沙有一瞬间的失神，他在刹那间仿佛看见了漫天飞舞着的白雪，它们铺天盖地的落下，无声无息，转眼间便落满了整个世界。有许多可爱的雪人伫立在雪地上，他们身上没有衣物，枝条也掉落在了地上，放眼望去，极天边有炊烟袅袅升起，竟然……是这样荒凉。

回过神来，奶奶依旧在唠叨：“奶奶这是关心你……不能对奶奶这么说话呀……”沙落寞地回到了房间，打开台灯，拉开抽屉取出铅笔，在纸上草草画了起来，回忆着少女在夕阳下拉着小提琴的身影，沙甚至在刹那间认为少女与自己有着相同的寂寞。

那些明媚的记忆，早已荡然无存。

05

少女的长发在空中飘着，她的手灵动的拉着小提琴，悠扬的琴声传来，沙看着少女出神，天幕上的云朵低的仿佛伸出手就可以摸到，与此同时，琴声停了，少女也抬起头看了看天，说了些什么，在转头的时候，少女发现沙又在看着她。

沙一怔，正在考虑要不要离开的时候，少女突然对着沙笑了出来，这是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见少女的笑容，就像美丽星辰交织成的梦幻。

——她是不是早已发现了我呢？她应该早就知道我在看她吧？

从花园回来，沙躺在床上静静想着那些问题，竟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而醒来时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仿佛想起什么一般，沙低呼一声：“遭了！”

他拿起画具快步下了楼，赶车到了楠的家中，到门口时却听见楠的家里传来一个女人尖叫的声音，“楠！你竟然叫我做掉！你是怎么想的！”房间里一阵寂静，沙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按下了门铃，楠开了门，脸色苍白。

“你来啦，来，快进来。”楠说着，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沙换了拖鞋后，才意外发现房间里站着一名自己从未见过的女人，她神色高傲，看着沙走了进来，“他又是谁，哼，你可别告诉我这是你养了很久的野孩子！”楠愤怒地道：“这是客人，你是怎么说话呢！”

“我怎么说话？你有资格问我怎么说话？好好管教你的野孩子吧！”女人话语中带着恨意，双眼盯着沙，她哼了一声，准备出门，楠反手拉住那女人的手，把她推到墙上，吼道：“你他妈的再乱说我杀了你！”

沙吓了一跳，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楠，在沙的记忆里，楠从来都是满面笑容，态度温和，沙躲在墙角，一句话也不敢说，静静地看着他们。

“来啊，杀了我吧！连同孩子一起和我死了算了！”女人依旧昂着头带着轻蔑的神色说道，“杀呀！杀了你就可以和那个贱女人一起生活了！”女人的声音突然尖利起来。

“我杀了你这个贱女人！”楠仿佛失控般地双手捏住那女人细小的脖子。

女人惊呆了，神色间似乎是不相信楠竟然会这样做，她的双脚乱蹬着，脸色潮红，沙也惊呆了，脑中完全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做，女人的双眼开始翻白，腿又蹬了两下，终于停了下来。

楠仿佛受了什么刺激，猛然后退了两步，女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楠拿出烟点燃抽了起来，他拿起电话拨叫了警察。

警察的一方还未接电话，楠看见了缩在墙角的沙，楠轻轻张口，做出一个口型。

对不起。

06

沙一直蜷缩在墙角，他看见警察来了，将楠带走，他看见救护人员将那个女人也带走了，警察蹲下来询问着沙当时的情况，沙流下眼泪，一句话也说不出。

警察要了沙的住址，说将来很可能会让沙做证人。

沙一边哭着，一边用手背揉着红红的眼睛。脚步好象不会停止，地平线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苍穹上的墨色仿佛齐齐凝聚起来，化成一个恶魔的嘲笑。

天际传来一声惊天的巨响，下雨了，雨势蔓延极快，冰冷的雨点拍打在脸上，沙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路上的行人纷纷回到了家，孤独的道路上只剩沙一人，他迈着缓慢的步伐走着。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吧？就像一个灾星，到哪里都会被人唾弃，到哪里都会被人厌恶。

终于到家了，沙开了门后奶奶的声音传了出来，“沙，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奶奶很担心你啊！”说完，另一个房间又传来咳嗽的声音，沙停止啜泣，深吸一口气，说道：“奶奶别说了行不行……别说了！”到最后，沙猝然吼了起来。

房间突然静了下来，很久以前自己一直认为外面的世界与家里不一样，不过现在，沙却分明感觉到一样的冷，一样的寂寞，好象……好象回到了漠河一样，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那样的寒冷。

奶奶咳嗽的声音渐渐轻了起来，沙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在了床上，他此刻是如此的希望床变成一个怪兽的嘴，将自己吞噬，永远也不要见到光明，永远地沉入黑暗。

07

已经初三下册了，那件案子也终于尘埃落定，那个女人很幸运，没有死，而楠则被扣留在了警察局，相继付了医药费，精神损失费等等，而这不久后，报纸也刊登了出来这事情，于是，楠被学校消职了。

楠因为这件事情失去了他的职业……他准备离开这个地方，去另一个城市谋生。

而沙也一如既往地每天睡觉，黄昏时看少女拉着小提琴，之后便去楠那里画画。少女在春天之后长高了许多，头发也长长了，她用一个水蓝色的带子束起了头发，每日少女都会对沙一展笑颜，即便他们并不认识，却能够分明感受到彼此。

这是生活中唯一与绘画相对应的能够让自己感觉到温暖的事了罢？

快中考了，拿着一堆堆试卷，看着上面一道也不认识的题目，感受到周围同学恶意的嘲笑，沙脱下校服盖在头上，静静在黑暗中喘息着。

黄昏时分天空总是这样让人悲伤，漫天散去的飞鸟、迁移着的云朵、一栋栋孤立着的大楼、人们冷漠的神情，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是因为自己造成，惟独那个少女笑着拉着小提琴。

经常会有这样的感觉呢，看着少女拉着小提琴，思绪仿佛都回到漠河，被冰冻的河泊表面的冰裂开的时候，沙总是会听见裂帛一般的声音，回顾四望，是一片如童话世界般的白色，想象一下父母如果还健在，他们是什么样子呢？

他们不会相互争吵吧？他们应该会对自己笑的吧？他们应该会在自己受到伤害时候保护自己吧？他们应该会带着自己去远方旅行吧？

模糊的视线突然清晰了些，沙看见少女对自己招手，沙想了想也对她招起手来，少女突然笑了出来，沙甚至能感觉到花园里的花草更加生机浓厚了，少女望着沙，许久许久，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

沙也看着少女，不过两栋楼房之间并不长的距离却仿佛一个不可逾越的鸿沟，两人在夕阳下对视着，最终少女拿着小提琴转身下了楼。

沙突然自己笑了起来，少女对自己笑了呢。

然后沙拿上早已准备好的画具去了楠家，在离开家的时候，奶奶微弱的声音传来，“沙，你可得早些回来啊，今天不要又那么晚才回来……”房间沉寂一阵后，奶奶又接着说：“沙，过来，奶奶有话告诉你……”说完，猛然咳嗽起来，沙放下画具，倒了一杯水进了奶奶的房间，沙将水放在床头，不等奶奶说话，沙突然说：“奶奶我得赶快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说完，沙拿上画具，离开了家，房间里只剩下黑暗与奶奶低低的叹息声。

“奶奶也真是麻烦……”沙自言自语道。

到了楠的家里，才诧然发现楠家里的东西早已整理好，“楠老师，你是……要离开了么？”沙问，楠回答道：“对啊，我后天就出发，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沙低下头，说：“那不是以后都没机会见到你了？”楠笑了笑，说：“有机会的，一定会有的。”

那天，沙和楠聊了很久，一直到了深夜。

沙回到了家，兀自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楠老师走了的话，那生活中不知道又会失去多少色彩。”沙拿出钥匙插进钥匙孔，他推开门，是一如既往的黑暗迎接他。

沙闷闷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开了灯，桌上是一堆起来的画纸，上面有许多记忆，如果脑海中无法在存下更多的东西，就把记忆记录在画纸上吧。

沙躺在了床上，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喊道：“奶奶！”房间里依然沉闷，奶奶没有回答沙的话，“奶奶出去了？她平时很少出去的啊……”沙喃喃道，走到了奶奶的卧室，拉开了灯，奶奶神色祥合，躺在床上。

沙猛然一怔，脑子突然冒出无数问题。

——为什么在进门的时候奶奶没有说话？奶奶为什么不咳嗽了？

沙颤抖着将手指放在奶奶的鼻子下，然后浑身颤栗着坐了下来，天地旋转着，天花板仿佛要压了下来。

原来……原来奶奶知道自己的极限，只是想在走之前和我聊天而已。沙想着，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他猛然反给了自己一耳光。

奶奶的嘴角带着淡淡的幸福的笑容，面容依旧是那样的慈祥。

沙突然看见一片白色的世界中，奶奶向自己招手喊着：“沙儿，快过来！奶奶给你堆了一个雪人！”之后自己笑着跳着到雪人边，对奶奶撒娇道：“奶奶，奶奶！沙儿还要一个雪人！”奶奶慈祥地笑着，道：“好好，沙儿想要多少奶奶都帮你堆！”

长久地活在黑暗中，原来连奶奶的样子也渐渐淡忘了，奶奶的慈祥地微笑，奶奶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一切的一切原来都是真的。

奶奶的咳嗽是真的，奶奶的叹息是真的，奶奶的无奈的真的，奶奶的失望是真的，奶奶的微笑也是真的。

沙哭泣着，往事一幕幕飞速略过沙的脑海，沙双腿无力，他边哭边拿起电话拨打了三个数字。不一会儿，医务人员来了，在经过检查之后，医务人员带着歉意拍了拍沙的肩膀，说：“对不起小朋友，我们来晚了。”

沙突然笑了起来，道：“不不，不是你们的错，是我来晚了……”

沙不敢想象奶奶的躯体在寒冷的黑暗中会怎样，所有的一切袭上脑海，沙在幽静的医院走廊里沉沉睡去，梦中，沙看见奶奶对自己笑着，奶奶和爷爷一起向着一片纯白色的世界走去，“沙儿，”奶奶转过头对自己笑着，“奶奶给你堆雪人。”

醒来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从医院回家的路上，遇见了楠，“老师，”沙跑到楠的跟前，猛然爆发出哭声，那些不甘，那些悔恨，那些痛苦，一齐释放了出来，“奶奶她走了！她不会再回来了！”楠悲伤的摩挲着沙柔软的头发，望了望天，墨色深沉，掩盖了月光。

08

那堆画纸静静地躺在桌上，沙此刻正在火车上，楠最终决定带着沙一起离开南方，火车外的环境飞速的变幻着，从平原到原野，再到高山，再到一个冰雪世界。

是这里！沙激动地趴在窗户上向外望去，一片晶莹的白色铺满天地，不错，的确是这里，这里远离了一切，在这里可以忘记同学们刻薄的语言，尖锐的言辞。

——漠河。家乡。

沙看见孩子们用自己熟悉的口音欢笑着，他们在一片白色的童话世界里堆着雪人；沙看见天幕的尽头与地平线连在了一起；沙看见有雪从白色中脱离出来，撒在地上；周围的温度骤降，沙却感觉到有股暖流顺着心脏传到身体各处。

沙穿上如以前一般的厚重的衣物，下了车后，沙拉住楠的手，道：“老师！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沙的终于笑了出来，在以前那样悲伤的世界中，笑中所蕴涵着的，也是悲伤罢？

他们到了一片被冰冻的河泊边，此刻已是深夜，天空的尽头突然化出一片瑰丽的色彩，“好漂亮。”楠说着。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楠问，不过他却看见沙出神地望着天空，不……他的目光仿佛跃过了山峰，跃过了极光，跃过了天空，“沙？”楠轻轻叫着他的名字。

而在沙的视界中猝然间产生了幻觉，他仿佛突然看见少女在绮丽的极光下拉着小提琴，黄昏之下，悠扬而深远的琴声传入脑海，少女的长发飘在空中。

——自己再也不用悲伤了，因为自己能感受的到温暖与幸福。

少女拉完了小提琴，对着沙。

绽开笑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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